江晚正半跪在窗前的地毯上,摆弄一个四四方方的银色铁盒。
今天是和窦家谈联姻的日子,窦家人已经来了,就在楼下。
她因为换衣服,慢了点,还在二楼自己的卧室。
二楼最东侧的房间,晌午这个时间,从窗外挤进来稍刺眼的阳光。
裴家的宅院有些年头,江晚抬头,看到窗户一侧露出的爬墙虎。
绿油油的,冒了半个头。
只顾着看窗外,忘了手里还有个盒子。
手无意识搭上去,被金属表面冰了下。
往后缩了缩,垂眼,目光落上去——靠近盒子右侧的位置有枚银白的素戒。
“砰砰”两下,门外有人敲门。
江晚再次扫了眼那枚戒指。
铁盒扣上,上锁,放进一旁桌子最下层的抽屉。
撩了长裙的裙摆,抱在怀里,站起来往门口走。
门打开,小冉在外面。
帮佣刘妈的表亲,在裴家做了很久,比她还要大几岁。
“太太说窦家的人来了,让我问问你大概还需要多久。”
江晚回屋找镜子:“快好了。”
身后小冉跟上来:“不用急,太太叮嘱说收拾好了再下去就可以。”
江晚点头应了一声,弯腰在镜前调整耳饰的动作并没有放慢。
到底是第一次见面,让对方等久了总是不好。
结婚......江晚的动作顿了下。
一瞬间的跑神,让她用错了力气,耳坠后最尖锐的地方扯到耳孔,疼得她猛蹙了下眉。
小冉赶忙走上前,拉开梳妆台上的抽屉,找酒精棉。
江晚看到小冉着急忙慌的动作,任命般地把手垂下来,扶上身前的桌子,轻呼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她刚刚跑的什么神,现在还要白遭这种罪。
小冉撕开酒精棉的包装,按在她的耳垂上:“不用着急,而且太太想问你真的想好了吗,那个窦亭樾有名的纨绔浪荡,就算真的要联姻,也不用非要他,窦家人那么多......”
江晚从镜子里看到小冉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她消毒,一面皱着眉当传话筒。
片刻后,她笑了笑:“我喜欢他的嘛。”
消完毒,换了另一对流苏耳饰戴上。
手垂下拿另一只时,忽听小冉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等会儿你哥哥回来会怎么说......”
“谁?”江晚的手滞了下。
小冉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东西帮忙:“我刚在楼下听到太太打电话,说是加拿大的事情解决了,昨天晚上的飞机,今天到家。”
小冉话密,一旦开话头就止不住往下。
但江晚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了。
裴家账目的问题,裴行初被迫在加拿大......时间算到现在,已经在那儿滞留了九个月。
手臂冷不丁被晃了下,江晚侧头。
小冉看了下她的耳孔,以为她还难受:“还疼?”
江晚回过神,摇头。
......
收拾好自己再和小冉一起下楼,是一刻钟后。
还没从楼梯的拐角下去,已经听到了一楼厅内的笑声。
早听说窦家姑母是个爱说笑的。
但相比起她,自己的母亲,林芝华要温柔端庄许多。
应该算是母亲的。
江晚想。
作为裴家世交的女儿,父亲为国捐躯,母亲逝世,她半岁大就被裴友山夫妻俩抱过来养在身边,视如己出。
和裴行初一起......喊了二十几年的爸爸妈妈。
裙子太长,不小心踩到衣角,绊了一下。
斜后方小冉扶住她。
江晚下意识抬手按在胸口,像是要抚平从刚刚开始就惶惶不安的心脏。
随后撩了裙尾,碎发挂在耳后,仔细看地。
窦家早有意和裴家联姻。
裴家这辈女孩儿不多,另外几个大的大,小的小,年龄都不太合适。
半个多月前她站出来,跟林芝华说自己早有意窦亭樾,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代表裴家结这个婚。
林芝华其实不大愿意,因为那个窦亭樾,听说先前换女朋友有点频繁。
但架不住江晚一直说喜欢。
前些天林芝华松了口,说两家人一起见见。
楼梯有点长,刚下到最后一节,被从客厅走过来的林芝华握住手。
“怎么穿这么薄?”林芝华搓着她冰凉的指尖,“也不是非要穿裙子,没礼貌就没礼貌了,怎么也比冻着强。”
进入十一月,温度骤然降下来。
江晚吸了下鼻子,挤出笑容:“也不怎么冷。”
楼梯口离一楼内厅有些距离,裴窦两家的亲戚都在说话,听不到这边母女俩咬耳朵。
林芝华摸了摸她的手背,再抬眼时眼睛有点红。
“真喜欢他?不喜欢咱们就不嫁了,我跟你爸爸都这么疼你......”
林芝华疼自己,江晚是知道的。
她垂眼看了下裙摆。
默了两秒。
抹了那层犹豫,晃了晃林芝华的手,语调很轻:“喜欢。”
林芝华盯着江晚的眼睛看了看,末了叹气,垂头帮她整理腰带时又换了语气:“等会儿你哥回来,我要再好好问问他,他跟他那些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总能知道窦家这小子......”
尽管已经有小冉在楼上打的那个“预防针”,但江晚还是没忍住,身体微微一僵。
她脑内泥泞一片,像被迫进入某种倒计时,在等待死刑的来临。
说是死刑有点过于夸张。
但她实在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裴行初。
她抬眼,看到客厅西面墙上挂着的壁钟。
十一点二十。
刚忘了问小冉具体时间,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
窦家的儿子窦亭樾,在男女之事上风评并不怎么好,但本人......用小冉的话说,确实长得足够好看。
身高腿长,坐在客厅沙发一侧,不怎么说话。
浅灰色的衬衣减了份浪荡,多了点斯文。
不过江晚倒是没什么心思欣赏。
她坐在另一旁的单人沙发,捏着手机,频频低头,看了两次。
屏幕上有一条二十分钟前的未接来电。
一串孤零零的号码,没有任何备注。
但她知道,是裴行初的。
一个亲朋好友都不知道,两年前他们在摩洛哥度假时——用过的私人号码。
摩洛哥。
她低头,轻眨了两下眼睛。
玄关处传来门铃声响。
裴家夫妇和窦家姑母在客厅南端谈论墙上挂着的那副字画,剩下的长辈也都在喝茶聊天。
林芝华刚离开的时候说等下会有做蛋糕的师傅过来。
江晚没多想,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开门。
天确实凉,门打开时,迎面灌进来一股冷风,再接着,她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裴行初。
这两年逐渐接手了家里生意的人,身上并不是常人以为的商务西装,而是件挡风夹克。
右手拎了个很小的银白色行李箱。
不过仔细想来,倒也是裴行初的风格。
没必须要求时绝不会穿西服,着装上,用林芝华的话来说,是个混小子。
江晚握在门把的手收紧,金属把手贴在她的掌心。
她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人的身上,而对方眸光清浅,也正看着她。
恍然间,江晚胸腔里像被塞了个装了扩音器的鼓,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清晰地敲击着。
不过相较于她,门框之外的人显然轻松随意许多。
对方把行李箱放在地上,从夹克里摸出打火机,点了支烟。
整套动作,唯独不变的是,放在她身上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
随着时间的流失,江晚的心却仍旧不听话地吊在嗓子口,没有任何要下来的趋势。
她僵硬着手指,把手从门把上收回来,胡乱点了下头,像是礼貌问好,随后转身往客厅走去。
玄关处静,转身两步后,她听到身后一声若有似无的笑。
她没回头,但知道身后那人把行李箱交给一旁的阿姨,跟着走了进来。
客厅里的茶话会还在继续。
江晚先是走到一旁的茶台,不知道是掩饰还是意图回避什么,总之提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接着端着茶杯走回来,坐回原先的位置。
坐在斜对面的大伯一脸惊喜,看向她身后:“行初回来了?”
男人极为清淡的应了声,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江晚往旁边欠身,给他腾出位置。
九个月时间没见,林芝华却对自己这儿子没什么好脸色。
她拍着裴行初的腿把人推开:“去去去,别坐阿晚旁边,一身凉气,冻死人了。”
罢了,还要补一句:“一天到晚就会欺负妹妹。”
江晚半低着头,视野里坐在身侧的人起身。
男人把烟蒂丢在茶几上的烟灰缸,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来。
林芝华不让在家里吸烟,刚点的那支从玄关处走过来时就掐了。
她余光能看到很长的烟蒂被按进沾了水的烟灰缸。
可能人上了年纪就爱闲聊。
两家的长辈有一搭没一搭得话着家常。
无人顾忌他们这侧。
江晚不知道裴行初有没有看自己,但她垂眼抠着裙子上的暗纹,心里郁塞窘迫,坐得有点难受。
片刻后。
她端起茶几上的盘子,对身旁的林芝华低声:“我去把水果洗了。”
林芝华拉住她:“让小冉去。”
江晚摇摇头,找了理由:“长辈太多。”
长辈太多,想要避一避。
林芝华没再多说,嘱咐她拿不动就交给一旁的佣人。
她应声,从一侧绕出去。
刚走出去两秒,身后再次有响动,貌似是又有人站了起来。
“你又干什么?”林芝华上下看了裴行初一眼。
屋子里暖和,裴行初脱了身上的夹克搭在沙发靠背。
他下巴点了下江晚的背影:“去帮帮她。”
年轻的男人挽了袖子往外走,话语里有半分的吊儿郎当:“省得你又说我欺负她。”
......
江晚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但眼下——除了按刚刚说的进厨房,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装水果的篮子刚放上一侧的水池,身后响起极沉稳的脚步声。
随后是走过来的人和他身上仍旧带着的凉气。
身旁的人在离她半米的位置停住。
手腕抬了抬,像是在挽袖口,再之后......伸手过来,关掉了她几秒前刚打开的水龙头。
水流声戛然而止。
连同江晚的心跳。
她沉默地盯着那个被关掉的水龙头,以及搭在水池边沿的那只手——清瘦有力的小臂,腕处戴了支银色腕表。
江晚手抵在水池外侧,没再有动作。
僵持了几秒,她伸手,把水重新打开。
站在一旁的人很淡地笑了声。
接着抬手关掉。
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
打开,关掉,再打开,再关掉。
水流声断断续续,砸在安静的厨房。
厨房空间小,温度高,黏腻闷热,任何与皮肤擦到的触感都变得格外清晰。
重复三次后,江晚实在受不了这折磨,手垂下来,往后退开半步,哑声:“你......”
细软的声音响在此时寂静无声的房间。
然而下一秒,她被走上前的裴行初握着腰抱到了流理台上。
一墙之隔的屋外,还能听到两家长辈的说笑声。
像悬在心口处的弦终于绷断。
与之而来的是新的危险。
她倏然抬眼,去看厨房门。
而裴行初也在这寂静里说了第一句话。
他微微低头,不似刚刚在外间的调笑,声线轻沉,语调稀松平常。
他说:“看什么,我锁门了。”
随后,他再度垂首,捏着江晚的下巴,唇轻碰了下她的唇。
“好久不见,我的妹妹。”
第二章暖烘烘的厨房,男人的唇上却染了室外的凉气。
她被这一下冰得手心发凉,抬手去推眼前人,压着声音:“你疯了!不怕被发现吗?”
“发现什么?”裴行初扫了眼她按在台子上手,淡淡问,“是我在亲你,还是我们有过一段?”
江晚轻轻吸气,往后移的手撞到盘子,发出极轻微的一声脆响。
她再度瞟了下房门,声音又急又低:“裴行初!”
太害怕了。
所有人都在外面。
像在狂风中走上根颤颤巍巍,摇摆不停的钢丝绳,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有死无葬身之地的风险。
裴行初目光从她眼睛上滑下去,不大在意地笑了下。
“我以为你会叫我哥哥。”
他单手抄在口袋,另一手撑上台面。
略微缩短的距离,让江晚被迫抬头看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可以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
身下大理石的台面并不算凉,被迫分开.腿的姿势,让江晚的膝盖顶着身前人的胯骨。
她按捺住难堪,咬着唇商量:“我想下去。”
裴行初没说话,但也没动.
江晚说这话时半偏头,盯着地砖。
家里帮佣很多,她并不常进厨房,所以也是现在才发现,家里厨房的地砖,有很浅的波纹。
几秒后,她攥上裙摆,再次虚哑着嗓子说了句:“我想下去。”
站在她身前的人仿佛刚听懂这句话,看了她一眼。
侧了侧身,往旁边让开。
她从柜台上下来,深吸一口气,想去把锁上的房门打开。
身后传来水流的声音,夹杂在水流声中的是依旧没什么起伏的语调。
“门没锁,骗你的。”
江晚脚步顿住,猛然转身,语气又气又恼:“你怎么......”
“我怎么了?”裴行初两臂挽着袖子,把来企饿群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看更多完结文红得发紫的李子丢进水池,淡声笑着,“好久没见妹妹了,想跟妹妹亲近亲近。”
......
洗完水果,再从厨房出来是十分钟后。
江晚跟在裴行初身后,落了他两三米的距离,看到他弯腰,放下手里的盘子。
大伯端了杯茶,乐呵呵地扬了扬:“不问问行初的意见?到底是嫁妹妹。”
“有什么好问我的,”裴行初摘了表丢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来,轻声混笑,“又不是我嫁人。”
江晚刚刚的位置被一位长辈坐了,眼下空着的地方只有裴行初身边。
她迟疑两秒,走过去。
坐下时垂着的手碰到了身旁人的衣服,微不可见地轻颤,手拿上来,交握,放在自己的腿上。
几分钟前在厨房,那个短暂的吻,停留在唇上的触感还很清晰。
她无意识地抿了下唇。
“阿晚自己喜欢就行。”
江晚感觉到身旁的人转过来,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这么说。
“阿晚喜欢吗?”裴行初又问。
“阿晚怎么不喜欢,”大伯呷了口茶,语气里有种长辈看晚辈的慈爱感,“阿晚跟你妈妈说好几次了,喜欢亭樾那小子喜欢得不行。”
离他们有些远的几个长辈不知道在聊些什么,间或笑了两声。
在这并不算安静的背景音里,江晚听到裴行初应了声。
“这样啊,”他碰了下放在桌面上的表,听不出情绪,“我倒是不知道阿晚喜欢这种类型的。”
江晚再抬眼时看到林芝华从另一侧绕过来。
“你能知道什么?”她手上拿着的书卷成桶,敲在裴行初身后的靠背上,点了点他的手机,“还有你在外面交的什么女朋友,要么带回家看看,要么给我断了!”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江晚交膝上的手再次动了动。
垂眼,两手往内侧放了些,一个下意识回避的动作。
“行初谈女朋友了?”大伯语气稀罕。
“不知道,”林芝华没好气,“他自己说的。”
江晚低着头,但余光还是看到林芝华越说越来气,扬了手里的桶,敲在裴行初倚靠的扶手:“你老实给我说,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女朋友,是你在外面鬼混?”
世交朋友家里的孩子多的是这样。
身边的女伴经常换来换去,说是女朋友。
裴行初转着桌面上的杯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很轻地笑了下,没吭声。
眼见林芝华的火气已经顶到了最上面。
江晚伸手拉了拉林芝华的衣服,叫了她一声,让她别生气。
接着她声音微顿,丝毫不顾及裴行初是不是能听到,轻着声音说下去:“......哥哥可能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林芝华不疑有他,顺着江晚拉她的手,挤开裴行初坐到她旁边,“你哥跟你说过?”
江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吾了一声,模棱两可:“也不算,先前听他提过。”
被挤开的裴行初往旁侧坐了坐。
和江晚中间隔了个林芝华,离得并不远。
他偏头就能看到半垂头的女孩儿,细腻的脖颈。
她肩颈纤细,脖子也长。
小时候裴友山夫妇带他们去看歌剧时,江晚曾经被舞团的首席相中过,想让她进舞团学芭蕾。
林芝华觉得学跳舞太吃苦,拒绝了。
裴行初盯着那处看了两眼,想起好久之前,他手指摩挲在上面时,江晚轻轻哼的那声。
“行初?”大伯叫了他一声。
裴行初转过来,摸了身前茶壶的把手,敛了脸上的神色。
笑得懒散:“大伯,你说。”
......
中午的饭确实是在斋香园吃的。
算上意外回来的裴行初,一共十几个人,斋香园往里,最内间的一个包房。
斋香园并不是对外开放的酒店。
硕大的园林一共没几间厢房,祖上是清末年间御膳房有名的几位。
半开放的雅间,西南两面是两排浓密的竹子。
世家尊长幼,小辈往往是要坐在下侧。
江晚也不知道座位是怎么排的,但坐下来之后才发现,阴差阳错的,她左侧坐了窦亭樾,而右边则是裴行初。
说是窦家和裴家联姻,但自始至终,两位主人公之间倒是没有怎么说上话。
窦家姑母敲了敲桌子,打了眼色示意:“亭樾,你跟阿晚多说说话。”
左侧的人放了手机,一副正人君子做派,很谦和地笑:“看阿晚腼腆,总要慢慢熟悉。”
男人嗓音清朗,只听声线,让人无法把他和那些传言里放浪形骸的事联系在一起。
江晚手揪着眼下白净的桌布。
一时抿唇,也没讲话。
她是有点腼腆。
但现在不想说话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身旁还坐了一个存在感很强的人。
她右手搭在桌沿,转着玉石架子上的银色汤匙。
桌上的长辈还在说话,但她没怎么听进去,视线落在自己右手边,再往右的地方——男人腕骨侧面轻抵在桌沿,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玻璃杯壁。
小指上戴了个银色的素戒。
江晚盯着那个戒环看了两眼,目光下垂,落在他手腕处。
腕骨外侧微微突出的骨头上,有一颗不大明显,却极为性感的痣。
痣长得太蹊跷,是个如果接吻,无论是握腰,还是捏脖颈,那颗痣都会抵在对方白嫩皮肤上的位置。
江晚眨了眨眼,视线偏开。
随即她听到隔了两个位置的大伯再次打趣。
话是对着裴行初说的:“妹妹要是真订婚的话,你这个做哥哥的不送点什么?”
裴家不缺钱。
嫁妆什么的,不说“十里红妆”,陪嫁点股份地产总是应该的。
而且照林芝华他们夫妻两个疼江晚的程度。
给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裴行初手轻轻转着杯子,摘了左手小指的那个尾戒,随手抛到江晚手侧:“随便送个首饰吧。”
戒指滚了两圈,掉在江晚的右手旁。
她垂眼,目光落在上面。
裴友山看到他那个混了吧唧的样子刚想出声教训,林芝华已经先他一步张了口。
林芝华就坐在裴行初另一边,她探手捡了那枚戒指丢回裴行初怀里。
“你到底有没有个做哥哥的样子,拿你那些破烂糊弄谁呢??”
裴行初轻抬了下眉尾,捏起被扔进怀的戒指捻了捻,不大在意的口吻:“那看她喜欢什么。”
大伯笑着摇头,点着裴行初来了句“你小子是不是看爸妈对阿晚太好,才总欺负她”。
上了年纪的男人,声音浑厚。
江晚听着这话,把搭在桌子上的手放下来。
她手无意识地往里收,放到桌下,桌布盖着的地方。
压着下巴,两手的食指相互勾着。
脑子仍旧是混乱的。
她轻轻吐了口气。
理不清思路,也不想理。
正巧窦家姑母这时候说了话。
她从身后的托盘上拿过一个四方的盒子,让身后的应侍小姑娘拿过来,递给窦亭樾。
“家里的小玩意儿,送给阿晚吧。”
按理说亲事并没有订下,不该给议亲时的见面礼。
因为窦家姑母的话,江晚抬了头,顺着窦亭樾的动作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
上好的羊脂白玉,包玉镯的帕子绣了暗纹。
世家家里古董器件都不少,这个应该也是,原先皇家的东西。
窦家姑母把这东西给窦亭樾,意思很明显,是想让他帮江晚戴上。
窦亭樾无可无不可。
联姻嘛,和谁结不是结,他会配合的。
把镯子从手帕里拿出来,对江晚摊开手。
示意她把右手拿上来:“阿晚。”
江晚眸光落在那只玉镯上。
接了这镯子,就是相当于答应了和窦亭樾试着交往。
她内心挣扎了一下,两秒后放在桌下的手动了动,下定决心般,打算把手交上去。
然就在她手从桌布下抽出来的前一刻,右侧伸过来一只男人的手,攥住了她的腕子。
温热的掌心,包住她微凉的手腕。
大脑宕机了一秒,意识到那是谁的手时,江晚一瞬间浑身的血液再次凝住。
因为窦家姑母刚刚的那番话,桌上的人大多都停了正在干的事情,投了目光过来。
而裴行初,就在这么多双眼睛里,在所有人看不到的桌下,轻轻攥住了她的手腕。
“阿晚。”江晚听到窦亭樾再次喊她。
她右手轻挣了下,试图从桎梏她的那只手里挣脱出来。
然而没用,男人手动了动,手指探出,缓慢地插入她的指缝,和她十指交握。
甚至是,刚刚那个被摘掉的尾戒因为还没来得及再次戴回去,而被他压在了两人相贴的掌心间。
纠缠的双手,隔了个明显却并不明显的戒环。
江晚沉默了太久没动。
一侧的林芝华也开了口,带着疑问再次叫了她一下。
“阿晚?”
作者有话说:
隔壁枝枝老婆有篇同类型刺激文学,可以去看看!
《折攀》by七颗荔枝
【霸道总裁为爱发疯横刀夺爱|修罗场】
斯文败类 * 明艳心机大小姐
一场秋雨要落不落,晚间的空气潮湿闷热。
云舒开了窗,坐在床边的化妆台前,裹挟热浪的风吹起她的长发。
一遍遍地描摹红唇,她看向镜子里的男人,眼眸清冷。
“你不介意吗?我和你哥在一起过。”
萧云钦闻言缓缓摘掉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
“是吗。”
他俯下身,将她反扣在怀里,带着薄茧的长指落在女孩纤薄的腰肢缓缓摩挲,看她秀眉微蹙,男人唇边扯出冷漠笑意,“那他知道你早就和我在一起过了吗。”
“他有这么亲过你吗。”
“你也不知道,无论什么痕迹,都是可以消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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