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四年,秋。
大燕朝。
京都,暖春楼内。
齐楠斜躺在一张檀床上,正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台下的舞女。
莺歌燕语的少女如同天仙一般,仿佛肆意绽放着白纱起舞。
极尽奢靡!
“啊——”
一名倾国倾城的美人从玉盘中摘取一颗晶莹剔透的紫提子,用玉指送.入齐楠的嘴中。
“齐公子,还舒服么?”
另一名美人轻揉按着齐楠的肩膀,凑在他的耳边酥声问道。
“不错!比以前大有长进!”
齐楠吐出提籽,嘴角微微上扬一丝弧度,这样的日子简直是让人舒心!
若是能一直如此下去,就是一直背负京城第一浪子的骂名齐楠也愿意!
“奴家谢过公子!”
听闻齐楠的夸赞,美人心中不由一喜,手上的力道便稍稍加重。
齐楠不禁微闭双眼,心中不免感慨起来。
想当初自己穿越到大燕朝的时候,本以为会乏味一生。
谁知,他竟然在暖春楼发现了新大陆!
从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作为齐家唯一的香火,齐楠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
他爹齐竹是大燕朝的兵部尚书,手握实权,威望极高。
他娘白玉瑶是江南商会白氏之女,家财万贯,算得上是名门望族。
只要齐楠不败家,这殷实的家底完全够他霍霍一辈子了。
念及此处,齐楠心中不得有一丝小庆幸,乐呵地赏悦着台下翩翩起舞的少女。
正在兴头上时,一道破门声突然响起——
只见,一名小厮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满面惊容。
“公子爷!不好啦!”
小厮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气道。
“吵什么!”
“没看见本公子正忙着吗,滚!”
被这么一扰,齐楠心头瞬间升了一股火气。
“大事啊公子爷,您再不回家看看,齐府都要被拆了!”
小厮胆战心惊地说道。
“啥?”
“谁要拆?!”
齐楠眉头一挑,兵部尚书的家都敢拆,怕是活腻歪了!
“是,陛......陛下!”
小厮额头上滚落下来汗珠,吞咽地说道。
不等齐楠开口,门外再次传来动静。
只见,一名莫若楚国的白衣女子手中执剑,死死盯着齐楠,冷笑道:
“世子真是心大啊,老爷和娘娘在府中急的焦头烂额,您还有心情在青.楼赏舞。”
薛如玉?
眼前这位少女正是他娘的贴身侍卫,平日对齐楠十分“照顾”。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齐楠皱着眉头问道。
“世子回到府里,自然就知道了。”
薛如玉转身便离开,只留下一袭倩影。
齐楠微微一怔,随即赶忙挥手道:
“备马,回府!”
............
片刻之久,齐楠就快马加鞭来到了家门口,还不等他推门而入,就听到院子传来一阵妇人的哭啼声。
“实在不行,咱们就收拾离开吧,这京城,我是待不下去了......”
一名妇人轻指点泪,捂面而涕。
“哭什么哭?我又不是死了!这件事,我还得再想想办法。”
“还想什么办法,陛下是明摆了要整你,都怪你平日爱管闲事,这下好了,引火上身,陛下明知道你是一介武夫,偏偏要你在皇后寿礼上献上一副诗画,不然就贬你去宁古塔!这不是欺负人吗?”
妇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随即再次哭啼了起来。
“唉......”
齐竹背着手,在院中愁容徘徊。
齐楠刚巧将两人之间的对话说入耳中,心中大抵捋了一遍。
根据原主记忆,齐竹本是跟随皇帝当年一起打天下的将臣,在军事方面,放眼整个朝廷都是无人撼动的存在,威望自然很高。
自古以来,帝王最无情,一个帝位还未暖热的皇帝怎能安下心将兵权交给大臣,更何况,是能征善战的开朝将军!
功高盖主自然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想必,陛下是想借皇后大寿一事,故意刁难大字不识几个的便宜爹。
若是献不上这副诗画,陛下便就有理由将齐竹兵部尚书一职撤去。
等到那时,齐楠躺平无忧的日子也就到此结束了。
不行!
老子还没躺够呢!
齐楠心中一定,便推门大步走了进去。
“娘,这还没进门就听见你和爹吵吵,他又惹你了?”
齐楠故意装作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问道。
看着齐楠一副欠打的样子,齐竹便憋不住怒火,数落道:“你说说你,堂堂兵部尚书的儿子,竟然天天往青.楼里窜,成何体统!”
“你还有脸说楠儿,若不是你天天在朝堂和陛下唱反调,陛下至于给你降这个旨吗?”
白玉瑶一提起此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齐楠上前连忙搀扶住。
“我!我这样做无非不是为了大燕着想,如今讲这些还有什么用,倒不如多想想这诗怎么写!”
一想起来提笔作诗,齐竹脑袋就发痛,毕竟自己是草莽出身。
论勇谋,他半点不差!
可论诗画,他半点不沾!
而眼下离皇后大寿的日子没多久,再不将诗作出来,恐怕真就难保兵部尚书一位了。
沉默半刻,齐楠忽然开口道:“爹,这提笔作诗的事儿,我能帮你解决!”
此话一出,齐竹立刻来了火,朝着齐楠屁股踢了一脚:“都这节骨眼上了,爹没心思和你闲扯,你多少斤两,我这个当爹的,能不知道?”
若齐楠打小就在国子监熟读经文,齐竹也就信他一次。
可齐楠连国子监的门都没踏进去过,整日混迹在纸醉金迷的勾栏、青.楼之类的地方。
提笔作诗?
齐竹是绝不会信他半分!
“楠儿既然有这心,娘信你一定行!你这个死爹打小就没管教你,一出事就会怨咱娘俩!”
齐竹似乎被戳中了心刺,听到白玉瑶这样一说,心中甚不是滋味,便开口道:“楠儿,你提提看,为父虽是草莽出身,但点评你却是绰绰有余。”
齐楠闻言一喜,正是文抄公的好机会!
他先是一顿,随即慢悠悠地仰天徘徊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此诗一出,齐竹惊得愣了好半天才回神。
“楠儿,这是你作的?”
“不错!”
齐楠毫不吝啬地承认道,尽管脸上微微烫红。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好诗啊!”
第2章“想不到你整日混迹青.楼,还能作出如此绝华之诗。”
齐竹不禁夸赞道。
而在一旁入了神的白玉瑶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似乎快要激动的哭出来一般。
“呵呵,不愧是我齐竹的亲儿子!我看翰林苑那帮满腹经纶的老东西都不如你!”
齐竹顿时感觉满脸春风,甚是荣耀。
“你等着!为父去作上一副佳画......”
说罢,齐竹便扭头去了屋内。
虽说齐竹是个草莽出身的武夫,但在作画上有一定的功底。
此时,白玉瑶脸上却凝重了起来,她心中还有一道坎没迈过去。
献上一副诗画,只不过是陛下的借口而已,就算将诗画献上去,过不了多久,陛下依旧会找个理由再罢了齐竹的兵部尚书。
齐楠似乎看出了白玉瑶的心思,便开口:“娘,您是不是还为我爹在朝上的事发愁。”
白玉瑶微微一惊,抬眼看着齐楠。
“楠儿,你怎么知道?”
齐楠嘿嘿一笑,就凭便宜爹那直爽的性子,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
齐竹也算是满朝文武的一股清流了。
作为兵部尚书,他却是十分清廉,和朝堂那帮老家伙全然不同。
因此,没少在朝堂上被暗中排挤,也因过于直谏惹得陛下起了疑心。
一念至此,齐楠也不由心疼起来便宜爹,明明是为了大燕朝着想,却无知己。
“孩儿见爹一回来就愁眉苦脸,不用多想便知道,朝堂上谁人不知我爹是不媚世俗,清廉一生的忠臣,肯定是被排挤了!”
白玉瑶甚是一阵欣慰,不曾想齐楠竟对官事如此了解。
“楠儿,你长大了......”
白玉瑶伸出玉手,轻轻抚摸着齐楠的俊脸,饱含温情地说道。
“或许孩儿有办法替爹打消陛下的疑心。”
齐楠肃然说道。
“楠儿,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孩儿岂能拿齐府的命运当儿戏?爹一定是在陛下面前讲了不该说的话,惹起了陛下疑心,若是能打消陛下的疑心便就能平安无事。”
“如今外有胡人侵犯,内有灾荒不断,孩儿认为,先定内乱,再平外犯!”
白玉瑶一听,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开,齐楠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
皇帝正是在胡人侵犯的事儿上犯了难!
大燕更朝换代才第四年,北疆的胡人就在边塞不断侵犯,如同蚕食的蛀虫般。
更何况,大燕近年来大燕灾荒不断,难民涌入中原地区,加剧了中原地区的经济负担,可谓是民不聊生遍地狼籍!
眼下陛下却想着派兵北疆,平定胡人侵犯,以稳外为主。
而作为兵部尚书的齐竹偏不答应陛下派兵北疆!
还非让陛下将精力放在灾荒上面,惹得龙颜大怒。
这才有了降旨贬谪的意思。
白玉瑶乃是世家出身,自然明白齐楠所言之意。
就在此时,一声碎响传入耳边。
齐竹手中的纸砚掉落在地上,他惊得双眼瞪如铜铃,正是方才听到了齐楠的那番言语。
他未曾想过,此番话语竟能从浪子齐楠的嘴中道出。
“楠儿,你真是为父的好大儿啊!”
“孩他娘,你听听!楠儿终于不是草包了!”
听到此话,白玉瑶脸色一沉,揪住齐竹的耳朵重骂:“你个死鬼,谁家爹这样骂儿子的?!”
“是是是,为父一时嘴瓢!”
“爹,再过几日皇后大寿,我想同您一起去见陛下。”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齐楠在府中享受了这么些年,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府没落下去。
趁着皇后大寿之日,齐楠打算见一见陛下!
“你?”
齐竹微微一愣,随即皱眉说道。
“孩儿敢肯定,就凭这首诗,陛下一定会见我。”
“这......容为父想一想。”
齐竹生怕在皇后大寿上,齐楠一时不重礼数说错了话。
白玉瑶看出来齐竹的心思,便开口道:“楠儿有这份心,你就带他去一次,大不了咱们就回江南,你们爷俩我来养!”
“好,为父就信你一次!”
......
一晃半月,皇后大寿将至。
汉陵宫。
破晓初晨,渐渐入了冬。
齐竹早早备好了车马,领着齐楠一同进了大殿。
齐楠身为兵部尚书之子,很少参加过如此盛大的皇宴,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刚踏入门槛,眼前的景象便令齐楠微微一惊。
大殿内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两道龙柱立于殿中,浮雕上的龙凤栩栩如生,令人望而生畏。
满朝文武就坐于龙椅两侧,而大殿中央则是数十名西域少女起舞伴乐。
如此歌舞升平的景象,简直比暖春楼高了不知几个档次。
“爹,您天天上朝这么早,原来有西域舞女等着您呢。”
齐楠低声调侃道。
“逆子,休得胡言乱语!”
齐竹斜着眼睛狠狠瞪了一下齐竹,随之上前走去。
齐楠抬眼一看,万人之上的燕皇端坐于龙椅上,那深邃的眼眸极为犀利,浑身散发着龙威之息。
而皇后和公主则坐在燕皇两边,脚下摆放着数不清的寿礼。
随便领出来一个都是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
“齐竹,朕让你作的诗画如何了?”
不多时,燕皇望着跪在面前的齐竹说道。
“回陛下,大功告成!”
齐竹信誓旦旦地说道。
顷刻间,引来众人一片讥讽。
“哈哈哈,尚书大人竟然会作诗?!”
“看来,齐大人不仅能文能武,还能吹呢!”
看着百官如此嘲讽,齐竹却丝毫不予理会,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卷,起身递给了燕皇。
“还请陛下阅目!”
燕皇随手将画卷拿起,抓过来摊开一看。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呼......”燕皇眉头一挑,看向齐竹的眼中满是冷意。
坐在不远的李皇后和长平公主自然也听到燕皇念出诗句,皆是满脸震惊。
“齐竹,你竟敢欺君!”
燕皇震怒道。
整个天下都知道,齐竹是一介武夫,出了名的文盲。
燕皇根本不相信,这首诗会是齐竹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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