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销售是唯一不受年龄影响的职业。
甭管多大岁数，只要还有资源人脉，还跑的动业务，就不怕丢工作。
三十岁以前，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直到今天，坐在陈总办公室。
我才明白过来，对无良老板来说，没有谁不能被优化掉。
......
「你另谋高就吧。」
陈涛看着我，面无表情。
我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总，可别开这种玩笑吧。」
「这么多年，咱俩熟归熟，这种玩笑还是不好开的哦。」
他点上一根烟。
吸了一口，徐徐吐出。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么。」
这话的语气很淡。
俨然是一句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所以我也没有回答。
深呼吸，淡淡说道。
「我可以问问是为什么吗。」
「如果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够好，您可以直接跟我说，用不着这样吓唬我。」
陈涛噘噘嘴，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江慧啊，你是老员工了，我跟你就不说空话了吧。」
「这两年经济下行，全国茶叶生意都不好做，公司要压缩成本，就这么简单。」
「你也不要多想，裁员名单你要想看我都可以给你看，也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说着，陈涛就拿出一张纸，推到我的面前。
我虽然没兴趣。
但还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将裁员名单拿了起来，抬眼一瞧。
果不其然。
名单上，包括我在内。
全部都是三十岁以上的女销售人员。
我和其他被裁的姐妹，大都是业务员，还有两个区域业务经理。
但是当我看到，女市场营销总监的名字，赫然列在裁员名单之中。
我就瞬间看透了陈涛的心思。
如果要说，我们所有人都有一个什么共同点。
那就是，我们都还没结婚。
「嗯，看来的确不是针对我一个人的。」
「不过陈总，你这似乎针对的是我们这一个群体啊。」
我冷笑着，把裁员名单推还给他。
陈涛又吸了一口烟，眉头微皱。
「话可不能这么说。」
「这裁员的决策，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也是上报总公司，由他们那边复核过，最终批准的。」
「你如果有什么不满的，可以找他们去问问。」
这诡辩的逻辑，我给满分。
是，裁员肯定是要经过总公司批准。
但还不是你陈涛一手拟定的名单？
事情已经十分明显了。
对于公司来说，三十岁的老姑娘，作为销售人员，已然比起年轻女孩少了一样很重要的本钱。
再加上我们都还未婚未育。
把我们裁掉，似乎是能给公司减少一大笔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开支吧。
想明白了这一点，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知道了。」
「那我也就明说了吧，解雇赔偿，我要2N+3。」
我说的毫无波澜。
陈涛一听，立刻瞪大了双眼。
「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嘴角一扬，冷笑一下。
「我看上去像在跟你开玩笑么？」
原样奉还。
陈涛看着我，就像看鬼一样。
用力的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你想都不要想，最多给你N+2。」
「那你也想都不要想，2N+3，少一分钱我都不会签离职单。」
「......你是哪儿来的自信？」
「不是自信，是我为了自己奉献给公司的青春，要回我应得的一点补偿而已。」
我全无和他商量的口吻。
甚至，比他的态度更加不容置喙。
作为一名女性，在三十岁的时候被公司辞退，比男性职工更加致命。
尤其是在，销售这样的领域。
对于男业务员而言，年龄许是加分项。
但是对我来说，就是扣分项了。
这是个很悲哀的事实。
诸位平心而论，如果你是老板，两份简历摆在你的面前，都是面试销售岗位。
一个面试者是24岁两年工作经验的漂亮女孩。
另一个是30岁七年工作经验但是眼角已然长出皱纹的未婚老姑娘。
择优录取，你会选哪个？
第二章 销售我们公司经营的是茶叶销售。
说白了，就是二道贩子。
从茶农茶场那里，收来茶叶，加工包装，通过营销卖往全国各地。
赚的就是个信息差。
其实大部分茶叶，如果有心想要买到便宜的，尝试联系一下原产地的茶农们，很简单的就可以避免被中间商赚差价。
不过，会这样做的都是散客，本就不是我们的主要客源。
我们的大主顾，都是全国各大企业的批量订单。
商务赠礼，会议招待，诸如此类。
他们在采购时并不太在乎价格，反正也不是花自己的钱。
反倒是，更加在乎一些其他东西。
比如，业务员个人的一些条件。
某种我的身上，已经快要消失殆尽的特质。
这方面我并不好说的太细，只能说，懂的都懂。
做生意嘛，挣钱，不寒碜。
那么问题就来了。
当一个女孩进入公司，做了十年八年的销售，将自己最好的青春留在了岗位上之后。
新一批年轻富有活力的竞争者加入招聘市场。
我们的资历，反而成为了最大的劣势。
再加上三十岁未婚的原罪。
在老板眼里，每多留我们一天，就意味着多一份白白支付底薪的风险。
三十岁被优化的危机，此刻降临到我头上了。
但是我也并不怎么担心。
反而很是平静的，看着陈涛有些恼怒的脸。
「你......认真的？」
「当然。2N+3，没有商量的空间。」
「......」
陈涛似乎不想再看到我的这张脸。
转动老板椅，把后背对着我。
「这件事我要想想，晚点给你答复。」
「你先出去吧。」
「让朱双双进来。」
我轻蔑的笑了笑。
反正他也看不到我的表情。
站起身，冷冰冰的说。
「不好意思，陈总，我不是你的传话筒。」
「想叫谁，自己叫去。」
说罢，转身离开。
我的工位离陈涛的办公室很近。
刚一出门，就看到我组里的几个女孩子正抬头瞄着我。
「看什么呢，干.你们的活儿。」
「上午的首轮意向客户都call完了吗？」
我平复心绪，用和往常无二的口吻说道。
几个姑娘都重新坐了下去。
唯独田如梦，仍旧嬉皮笑脸的看着我。
「嘿嘿，慧姐，我上午的任务已经完成啦。」
「那我可以问问你不，陈总找你干什么呀？是不是要给咱们涨工资？」
我看着她那张洋溢着青春.光辉的小脸儿。
说实话。
我还真考虑了她提的这个问题。
把我们这些超过三十岁的女员工优化掉之后，腾出的薪资空间，多半是要去招更多更年轻的女业务员的。
到那时，别说涨工资了，她们现有的薪资不降都算好事。
「你们呀，与其做梦在这儿想涨工资，不如多努努力，把业绩打上去吧。」
我没有说出心里实际的想法，只是一如往常的用曾经公司给我画的大饼画给小田。
「你们还年轻，经历这么旺盛，有时间摸鱼刷短视频，不如多想想怎么把业绩做好吧。」
「要是上完班还有闲心呐......不如赶紧找个对象，结个婚什么的......」
后面的半句话。
就纯属是我有点精神恍惚，无意间从嘴里吐露出来的了。
小田一听，愣了一下。
旋即笑的比刚才更加灿烂了。
「嘿嘿嘿，慧姐你还说我们呢？你自己还不是单着嘛。」
「我们都要向你学习，女孩子先做出一份自己的事业，经济独立才最重要。」
「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呀~」
看着组里的六七个女孩子。
全都跟着小田的号召，纷纷响应，异口同声称是。
我的心里，反而一阵发凉。
她们并不知道。
再过几年，她们也都会要面临，我现在面对的问题。
而且，她们到时候，只会比现在的我，更加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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