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姐姐是双生子。
可我娇蛮命短,在十六岁那年便没了。
我的孤魂暴虐不堪,始终留在府里。
家中来了一个老道,他让我住进了姐姐的身体里,用姐姐的将军正气豢养我。
姐姐很开心,我还陪她一起出嫁。
只是后来,被誉为飞狐将军的姐姐被灌了药流了孩子,双手被割开抽取银丝断了经脉。
我的姐姐,她再也无法提枪拿剑,却被迫上了战场,惨死敌军刀下。
而这一切,只因她的夫君为了讨好自己的师姐。
再睁眼,我的魂魄苏醒了!
......
我是被姐姐地呼救声吓醒的。
自从姐姐与岭南周家的大公子周岸成亲后,爹娘便求老道要了一道符,将我封印在姐姐的体内深处,若没有姐姐的信号,我是醒不来也出不来的。
姐姐不解,曾问老道,唤醒我的信号是什么。
老道一脸高深莫测,直言希望一辈子都不要用上。
到底是没猜到老道的意思,原来唤醒我的,是姐姐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恐惧。
姐姐在向我求救。
我抖了抖稀薄透明的身体,一跃飞出了姐姐的身躯,却看到令人骇然的一幕!
姐姐口中那位疼她爱她的男人,正用绸带绑住她的四肢固定在锦床上。
曾经骁勇善战的姐姐被下了软经散,无力地躺在床上落泪摇头。
我急得厉声呵斥:「贱人!你敢绑我姐姐!快住手!」
姐姐闻声抬眸寻找我的身影,在我们四目相对那一刻,她泪如雨下,声音如同碎裂的瓷片。
刺耳,凄厉。
“救我,阿楹,救我。”
“我好痛,阿楹,姐姐好痛。”
周岸看不见我,他皱着眉一脸阴郁:“阿音又开始说胡话了。”
他身影一动,我才看清一旁还站着个清冷的女子。
那是周岸的师姐,是情花谷药谷主的亲传弟子陈莺歌。
她是高岭之花,如雪莲般了清冷孤高的美人,是谷里所有师兄弟得不到的梦中情人。
只是人美,心却黑得厉害。
“师弟,你夫人是得了癔症,并且体内藏了影响怀胎的淤血。”
“我特意跟师父学了药理,这碗汤药是我第一次调配熬制,想来一定是能药到病除。”
我又急又气,敢情这女子是拿我姐姐来试药,做药人。
周岸一脸柔情崇拜地看着身边的女子,“都听莺歌师姐的,在师父的弟子里,一直都是师姐你最厉害。”
“周岸,陈莺歌,你们,你们放开我,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我不能喝药!”
姐姐挣扎得厉害,细白的手腕被勒出刺眼的血红。
陈莺歌端着一碗鲜红的药汁,冷若冰霜的凤眸闪着轻蔑,她像极了一株生长在冰雪顶峰的雪莲,孤傲清高。
“周夫人,你体内有邪祟,又多年藏淤血,我师父可是名医,我自然也是学了一二,断不会判错的。”
“你且喝了这碗药,我保你和师弟不出一月必能怀胎。”
我耸动鼻尖却闻不出味道,可那红得发黑的汤汁绝对有问题。
极度的愤怒快要挤爆我的胸腔,气得想拿起屋里的东西砸过去,可我终究是一抹孤魂,碰不得任何实物。
“别怕阿音,乖,把药喝完。”
“莺歌师姐是师父的亲传弟子,医术了得,她既然判出你的身子有异样,我们就该听话治好它。”
周岸甜言蜜语地哄骗着姐姐,双手却捏住她的脸颊,一用力,卸掉了姐姐的下巴。
我眼睁睁看着陈莺歌那宛如冰霜的脸闪过一丝得逞,将药汁灌入姐姐的喉咙里。
“乖,阿音,真乖。”
“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周岸搂着双眸灰败的姐姐,一双手抚摸着她异常平坦的小腹,喃喃自语。
我气得眼尾发红,双拳捏得紧实,浑身难受却没地方发泄。
忽而窗外的艳阳天,劈了一道雷,声音巨大,惊飞了院子里姐姐养的鸟儿。
我心头一阵抽痛,转眸一看,姐姐那藕粉的裙摆染了红。
血越流越多,仿佛开了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望着姐姐绝望的眼睛,扑到她怀里哭喊着救命。
周岸瞧见满床的血,有些害怕,“师姐,这是怎么回事,流那么多血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莺歌上前挽着他的胳膊,细声软语地安抚,“师弟放心,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这是夫人身体内的淤血,放出来便没事了。”
周岸松开姐姐,转身想触碰陈莺歌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周岸尴尬一笑,“多,多谢师姐。”
“师弟,作为师姐只想你过得好。”陈莺歌踮起脚,在周岸的耳边呵气如兰,末了又疏离地推开男人,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周岸瞬间红了脸,不顾姐姐的死活,像丢了魂一样跟在陈莺歌身后离开了屋子。
我从小野蛮霸道,不曾受过什么委屈,如今看着姐姐这般遭遇,心像被油烹过似的疼痛煎熬。
“姐姐,姐姐你会没事的。”
“姐姐,姐姐,我去找阿爹阿娘,我们去找老道士!”
我想抱起姐姐,手却穿过了她孱弱的身躯。
霎时间,无力与悲痛充斥着我。
姐姐抬起手,颤抖着触碰我额前哭乱的发。
“别哭,阿楹。”
“姐姐撑得住。”
第二章 折断姐姐是个聪慧的女子,她慈悲心肠却不愚昧迂腐。
自被陈莺歌拿来试药后,身子虚弱的她终日卧床,被周岸关在后院,美其名曰养病。
可姐姐知道,周岸对这个师姐有求必应,就连用自己身子试药这般离谱的事都做得出来,今后定会再生出祸事殃及自己。
我这几日害怕姐姐再次受到伤害,不敢回到她的身体里,日夜守在她身旁。
即便如此,姐姐仍是受到了委屈。
每日送吃食的婢女总会嫌弃姐姐衣裙沾血,怕自己会染病似的用眼睛瞪姐姐。
亦或是洒扫的婆子终日在院子里大呼小叫,丝毫不顾及姐姐在静养,吵闹得令她头疼。
我火气旺盛,常在夜里将她们的窗门锤得震天响,吓得众人面色惨白,直呼闹鬼。
直到龙抬头那日,天降甘霖。
旱了一段时日的京城终于迎来一丝舒爽的清凉,我趴在姐姐腿上,瞧见闷闷不乐的她露出笑颜。
姐姐抬眸看向院子里被雨水打落的桃花,声音坚定有力。
“阿楹,再过几日爹娘和阿弟就要回京了。”
“我要与周岸和离,回家去。”
我开心得欢呼雀跃,可姐姐听不见,但也不妨碍我充满愉悦。
姐姐懂得自救,不会庸人自扰地困在周家后宅过一辈子。
不管周家是如何家世显赫,总要顾及我开国元勋的赵家,没有周家的大庆只是缺了一些闲情逸致,若是大庆没了赵家,当是如同自断双臂,危急社稷。
等爹娘和阿兄入了京城,就能接姐姐回家了。
我伴着香甜的睡意倒在姐姐的被褥上,一夜安睡,只是醒来后,姐姐不在身旁。
推开屋门,一束阳光落在我的眉心处,似有被灼伤的痛感,我惊呼一声,身子宛如被风吹败的蒲柳,撞进了姐姐的身体里。
还未等我反应,一把泛白的银刀割开了姐姐的右手,银刀锋利无比,将手臂的皮肉瞬间剥开,露出森森筋骨。
“啊!”
持刀者冷漠沉静,丝毫不顾姐姐凄厉地叫声,一刀一刀挑开筋骨中藏着的丝丝银线。
那是我去世那年,老道怕姐姐的身子装不下我,特意让爹娘求来了银霜山山主听特制的银霜线。
其银线与人骨血可相融,融合后强筋健骨,坚韧无比。
我与姐姐共用一体,承受着这剥皮挑筋之痛,冷汗浸湿衣衫,嗓子因过度叫喊变得沙哑疼痛。
「果然是最坚韧的银霜丝,即可入药,还能强身。」
「赵途音,你怎么这般好命。」
「我陈莺歌又比你差在哪里,师父他怎么只对你念念不忘。」
姐姐意识模糊,耳边的细碎话语听得不真切。
我心口钝痛无比,脑海里闪过姐姐曾披着赤红的飞狐披风在飞沙走石的战场上肆意厮杀,那股威慑与骄傲,在这一刻被陈莺歌手中的银刀彻底斩断。
她折腾了姐姐的身子,让姐姐无法起身。
她毁掉了姐姐的双手,让姐姐再也不能提枪拿剑。
......
她彻底杀死了我那个为国为民上阵杀敌的巾帼英雄。
手指尖传来刺痛,姐姐睁大双眼呼救,暗室的门被推开,周岸一脸焦急。
他看着浑身是伤、手臂血肉模糊的姐姐,对着陈莺歌低声道,「赵家人来了,说要接阿音回家。」
陈莺歌放下手中的银刀,用麻布将姐姐被割开的手臂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冰冷的眸子浮出一丝敷衍的笑意。
「师弟,我已经找到了治好师父恶疾的药。」
「你愿意随我回师门一趟吗。」
周岸支支吾吾,「可阿音她......她这般模样,恐怕她爹娘不会放过我。」
陈莺歌擦了擦沾满血迹的双手,瞥了眼陷入昏迷的姐姐,「怕什么,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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