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叔叔,我今天...能不能在你房里睡一晚?”
陆泽川刚洗完澡出来,身后的浴室还带着蒸腾的水汽,他正慢条斯理地扣上丝绸睡衣的最后一颗扣子。
见惯了他西装穿的一丝不苟的模样,此刻的他无端增添几分放松慵懒,总归不如平日严肃冷淡。
我就偏把他堵在了浴室门口,拽着他衣角柔柔弱弱地吐出一字一句,语气缱绻暧昧,话中刻意撩拨意味昭然若揭。
我刚洗浴完,身上还带着玫瑰沐浴露的清香,穿的是精心挑选过的吊带睡裙,柔嫩肌肤若隐若现。
温香软玉主动,我就不信他还能像柳下惠坐怀不乱。
我和陆泽川的关系,对外宣称是叔叔和外甥女,但我更愿意称之为,金主。
也不对。
他奇怪得很。
待我过分小心翼翼,像是束之高阁一副名贵的画,又像供着一只猫。
非亲非故的,若是用忘年交来形容也不太合适。
总不可能是纯粹的可怜我,我可不觉得他有那么好心。
我想过,他也许对我有不一样的想法,也就起了点异样心思。
上天对他应是极为优渥的,不仅赐了他精致的皮囊,也给了他异于常人的天赋。
白手起家、年轻有为,以二十六岁的年龄当上望州集团的董事长。
青年才俊。
比我大九岁,事业有成,成熟稳重,穿西装的模样冷淡勾人。
把他追到手,总归好过被家里送去相亲,委身于一个不喜欢的男人。
于是我踮脚,拽着他的衣领往他身上蹭。
看见他伸手,我心上一喜,但他只是很绅士的扶了我一把。
然后再无其他动作。
“小姑娘自重点,这么暴露的衣服少穿,也别随便拉着男人。”
“我不是你爹。”
半晌,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气冷漠,然后把衣角从我手中拽出来。
我无端有些挫败感,抿了抿唇往他身上贴了贴,嗓音甜美娇俏。
“叔叔难道不觉得...我这身吊带裙和你的床单很配么?”
我甚至整理了一下领口,学着电视剧中女主角诱人的表情。
然后我听到一声嗤笑。
陆泽川抱着手臂,冷冷淡淡地抬起眼皮,眼眸分明不带一丝欲念。
“妍妍,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十九岁是么?”
“小姑娘怎么满脑子这些?你现在回房,我就当你是还小,不懂事。”
然后他不再看我,用浴巾擦着头发,就走进自己的房间,把门重重扣上。
“怕伤你自尊心,更过分的话我也不想说。”
只落下这么一句。
直截了当的拒绝,甚至有点伤人。
不该吧,我这么点诱惑力都没有?
深深的挫败感和委屈涌上心头,咬牙切齿的盯了一会紧闭的房门,我在客厅坐下,把全身镜拉过来。
镜中的女人头发半干,黑发如瀑垂到腰间,容貌清纯,眼里都带几分欲拒还迎的水雾。
吊带睡裙,手臂纤细,肌肤瓷白。
应该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才对啊。
我磨了下后槽牙,想骂脏话,打开手机给闺蜜宋菁菁发消息。
【失败了。】
叫我主动出击去勾引陆泽川,还是我闺蜜给我支的招。
这条裙子都是她帮我挑的,信誓旦旦跟我说男人肯定都吃这一套。
美其名曰是帮我追到。
尽管不太敢相信我这个自称情场高手、却追了cruh仨月都没追到的闺蜜。
但好像,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啊?不应该吧,他什么反应。】
我想了想陆泽川刚才的表情,复述了一遍。
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很久。
【…你说,会不会,陆泽川不喜欢女的啊?】
【算对你没意思,也不该冷静成这样啊?】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宋菁菁凝重的神情。
一时有点沉默。
好像也有这种可能。
但是也不像啊,有他这样的吗?
【要不咱换个男的追,别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我跟你说,最近咱们学校后面那条街开了个酒吧,里面的兼职调酒师长得巨帅.,据说是隔壁a大的…这种学霸帅哥真的很像小说人物。】
【你有空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那边宋菁菁发来的消息还接连不断,
我强打起精神一句句回。
心里倒是一直琢磨,陆泽川到底为什么是那副表现。
是我长得不好看?还是不喜欢我这款?和越想越心烦气躁,我从客厅桌子的抽屉里掏出一盒棒棒糖,叼了一根。
客厅的灯晃了两下,突然陷入一片漆黑的时候,我想了想,去敲陆泽川的房门。
陆泽川开门。
灰色睡袍的挺拔男人站在我身前。
笔记本电脑还放在床上,眉宇间有些烦躁,明显是工作做到一半被我打断。
于是越过我肩头,看向黑黢黢的客厅,也明白了什么,皱眉。
“客厅灯坏了?“
我点头。
“明天我会联系人来修。”他顿了一下,“你回房间休息吧,客厅也挺冷的。”
“我还有工作要忙,没什么事的话就别来打扰我了。”
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咬了下唇,轻轻道了声对不起嘛。
他颔首,面上表情也看不出生没生气。
我打开灯,往床上一躺,裹紧被子,准备再等一会就睡觉。
本以为这就是个小插曲,但生活中意外总是比计划来得更快。
不久之后窗外开始打雷下雨,我好像意识到了刚才客厅的灯为什么会坏。
我犹豫了一下,又去敲陆泽川的门。
“你怎么又来了?”
他靠在门上,抬起眼皮,不耐烦的神情比上次更甚。
“打雷了。”我一脸委屈。
装的,嘻嘻。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还不让害怕吗…叔叔,我能不能在你床上凑合一晚?”
男人神情变了一下。
下一秒,门重重的在我面前被合上,我嘁了一声。
不解风情。
刚洗完澡的时候我就当他没看到,我三番五次的暗示总不能还听不懂。
我躺会床上,心道要不今晚就这样吧,看下次还能不能找到机会。
闺蜜群里不知谁提议,屏幕共享一起看恐怖片,宋菁菁第一个响应,完全没管我不回消息的事。
我咬着指头想了想,反正明后天都是周末,正好找个事做做,就也举手加入。
选的恐怖片是近几年国内很有名的高分影片,民俗背景,据说是短篇小说改的。
确实有点吓人,像我胆子这么大,看完之后我觉得后背都凉飕飕的。
翻来覆去都毫无困意,我走到房间门口,把头探出去,贴在隔壁房间听了会,依稀能听到点声音。
陆泽川估计也还没睡,但我想了想还是不去打扰他了,把头缩回来,继续百无聊赖的刷手机。
就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
第二章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头,就正对上窗户外面,一张惨白的人脸。
脑内不知为何想到了恐怖片的情景,我瞬间被吓得清醒。
那人像是发现了我,缓慢的挤出一个狰狞又难看的笑容。
然后咧开嘴,说的是什么我也听不清。
心脏几乎要骤停。
一阵手忙脚乱,我又来到陆泽川门前。
不知这次为何,门没锁,我一个踉跄,连滚带爬的进去。
陆泽川膝上放着笔记本,又敲了几下,像是才感觉到我的到来,扭头,嗓音很冷。
“事不过三。”
“不是,我…”
我语气颤抖,说出的话语无伦次。
“我见到鬼了呜呜呜…”
他似乎有点被我气笑了,皱着眉头看我。
但终究也没把我赶出去,反而倒了杯水递给我。
我平复了下心情,喝了口水,开始断断续续的讲刚才发生的事。
“大晚上,还看什么恐怖片。”
陆泽川语气平淡,倒没有怪罪我的意思,就有种奇怪的公事公办之感。
“这一块是别墅区,治安一般不会有问题。”
“…”我咬唇不知道怎么说。
然后男人抬眼,有点无奈的站起身。
“你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就出去看看。”
“我不敢一个人待着…”
我瑟缩了一下,语气中带上了我自己都不曾觉察的颤抖。
“我能不能跟着你…”
“吓成这样?”陆泽川垂眸望向我紧攥的双手,“那就跟着吧。”
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蹭在陆泽川身边,闻到男人身上的松木香。
他犹豫了一下,一手撑伞把我盖在里面,另一只手攥住了我的手腕。掌骨节分明,手指纤长。
掌间的暖意透入我手腕,我狂跳的心脏也稍安定下来。
门外这个晚上怎么就他妈的一波三折啊…
本来没发生什么我就够烦了,还遇到这种事。
在别墅外面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我也觉得可能就是我的幻觉。
“别怕了。”
陆泽川语调染上难得的温柔,拍了拍我的背。
“叔叔你可不可以再陪陪我...我害怕...”
我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哀求。
心有余悸。
可是但脑内又回想起我前两次敲他门时,他冷漠的反应,咬了下牙。
后面的几个字声音渐弱,声若蚊蝇。
陆泽川会不会觉得这只是我最新的手段?
他会说我什么吗?
我犹豫着。
却猛然落入一个明显克制却又温暖无比的怀抱。
身侧的男人叹了口气,安抚性地搂着我,拍了拍我肩膀。
举动算不得多亲昵,却令我心脏跳的很快。
“小姑害怕的话,就来我房里睡吧。床给你,我打地铺。”
我愣了一下,缓缓点头。
2.
能认识陆泽川,大概算是我毛遂自荐。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大学校庆上。
作为校庆晚会主持人,我含着笑站在台上,一颦一笑是精心规划过的得体,却在瞥见他那刻有些失神。
那男人模样斯文,西装领带勾勒出几分成熟,薄而锋利的眼皮低垂着,自带几分气场。
神情台下稍靠前的位置,看着慵懒又冷淡,眸光像隔着人群投过来看我,又像是眼中无物。
这个外貌显然不是我们学校的校友或老师,否则早被在表白墙上挂得人尽皆知,又结合这幅事业有成男性的模样,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性。
回校参加校庆典礼的年轻校友。
我念完台词鞠躬下台,漠然看着校长微笑着和他握手,把他请上台,随即拿着话筒喋喋不休,介绍这位校友陆泽川,如何年轻有为、慷慨大方,去年刚为学校捐了七百万。
——我觉得能令校长这样高看他,多半重要的是那七百万。
陆泽川是个什么人我多少也听说了,望舟集团近几年的董事长,年纪轻轻却雷厉风行,有钱又帅。
校长提出该有欢迎仪式时,我眼眸亮晶晶地捧着玫瑰花站在台下,和其他女孩子站在一起,俨然一个对校友充满敬仰和倾慕的学妹形象。
我身高一六八,踩了高跟鞋就一七二,站在一群女孩子中间足够出众,有把握他能看得清我。
“献花?就她吧。”
他侧首在一群人中扫过一轮,目光落至我身上,若有所思,半晌后扯了下唇角冷淡开口。
也不知是我精心设计的起了作用,还是真就如此巧合。
深红礼服遮住膝下两寸,红色高跟鞋踩得嗒嗒作响,我努力挤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脚尖不经意地一崴,顺理成章连人带花跌在他面前。
四厘米的高跟鞋其实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但连自己的人设我都想的差不多了,清纯少女,向来没有这样打扮过。
于是我抬眼,一脸慌张。
“我...对不起...”
他蹙着眉扣住我手腕,下意识扶了下,我站起身的第一刻,明面上是去拣散落的玫瑰,却悄无声息地往他身上蹭了一下。
直到弯腰捡起地上的花束,轻轻弹去一层尘埃,怯生生递过去,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起身的时候,发丝勾住他袖口的扣子,我慌乱的抬手去扯。
听到他低沉好听的嗓音从头顶响起。
“你别乱动,会扯到头发。”
我心念一动,起了点异样心思。
陆泽川下场的时候,我拽住了他的衣袖。
“那个...我脚踝摔痛了,可以带我去后台坐坐么?”
我眨巴着眼,刻意擦过他耳畔那一瞬极轻地问了句。
他颔首,扶着我把我带到后台,脱下我的鞋俯身来看我的脚踝,提着我小腿放在他膝盖上。
像下意识动作般自然。
其实我一开始也没那心思,但他垂眼似在仔细端详我,我从他眼底看出几分饶有兴趣。
我大概看得懂什么意思。
大学门口经常有豪车,车位上放着几瓶水和暗示性的字条,我班上一个同学先前也找过一个富公子。
虽然称是男朋友,但那男的看她的眼神可不太干净。
就是陆泽川现在这种眼神。
尽管陆泽川面上笑意是我见惯的温文雅尔。
却和我厌恶到不愿称之为父亲的那个男人重叠,埋藏着虚伪冷漠。
恍惚记起,陆泽川这名字我听过。
在我和我父亲还没完全闹掰之前,曾听他说起生意往来的伙伴,其中一位就恰好是这名字。
我父亲拉拢生意伙伴会是什么手段我都懒得去想就知道,美酒娇娘,表面上一个个比谁都光鲜亮丽,背地里不知道多脏。
想来眼前的这位老总和我父亲也是一般货色,只是可惜了这张脸,我还真以为他这种容貌能洁身自好,不在花丛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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