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我和前夫都重生了。
我理所应当再次提了和离,他却阴恻恻开口:“想和离,除非我死!”
……
痛。
浑身到处没有不痛的地方。
最痛的,是被利箭贯穿的心口。
慕寒烟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眼底倒映着她的夫君楚青玄放下弓的模样。
冷汗涔涔。
慕寒烟从梦中惊醒,骤然自榻上坐起。
她望着周遭屋内熟悉的摆设,思绪才渐渐回神。
饶是已重生半月,前世之事却依旧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透过大开的木窗,慕寒烟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练剑的男人身上,不觉浑身发寒。
那是她如今刚成婚一年的丈夫。
也是将来会领兵抄了她的家,一箭了结她生命的男人。
正出神间。
楚青玄不知何时已进屋,冷淡朝她瞥了一眼:“晚膳我便不回来了。”
放下剑,他转身便要走。
慕寒烟攥紧手,才鼓起勇气叫住了他:“晚上我等你回来,有事想同你说。”
“好。”
楚青玄淡淡应了声,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慕寒烟眼底悲切翻涌。
前世,她怀着满腔爱意嫁给楚青玄。
楚青玄公事繁忙,她便体贴主动,专心致志做他的贤内助。
楚青玄仕途步步高升,她便将往来人情打点得井井有条。
她本以为,自己能就这样同他白头偕老。
直到婚后第五年。
慕家遭人构陷,身为北镇抚司指挥使的楚青玄亲自带兵抄了她的娘家,任凭她如何求情,他依旧将她的爹爹、娘亲、兄嫂一并处死!就连她那几岁大的侄儿都不曾放过!
事后,楚青玄对她的解释也只有一句——
“我是奉命行事,公事公办,夫人节哀。”
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不带任何感情。
那一刻,慕寒烟仿佛才明白,为何外界都传楚青玄是冷面阎罗。
他没有心的。
后来慕寒烟郁郁寡欢,缠绵病榻。
楚青玄却不闻不问,似乎从未察觉。
她终于死心,跟他提出和离。
谁料和离的第二天,她却被楚青玄的仇家掳走!
仇家将她四肢筋骨打碎,血淋淋的吊在寨门上,试图以此跟楚青玄示威。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慕寒烟听见了远处的马蹄声,她以为楚青玄是来救她的。
可他是来杀她的。
——“我这人平生最恨受威胁。”
冰冷无情的话语振聋发聩。
响彻在慕寒烟的魂魄深处,遍体生寒。
是以今生重来一遭,慕寒烟再不敢爱他了,她只想好好活着。
晚膳之时。
慕寒烟才踏入膳厅,便听见婆母尖锐的嘲讽声。
“你这做儿媳的架子倒是比我还大了,日后用膳是不是还得八抬大轿去请你?”
慕寒烟脚步一顿。
望向总爱刁难她的婆母,她心底忽生出一股无力疲倦来。
慕寒烟知道,一旦婆母开了这个口,这顿饭她定然是吃不顺心的。
前世,她生怕让楚家人不开心,总活得卑微谨慎。
如今却是觉得没劲极了。
片刻,她低头哑声回:“既然婆母看我不惯,那儿媳便让厨房将晚膳送去我屋子里,不在这里惹婆母厌了,儿媳告退。”
语罢,她不顾楚母铁青的脸色,兀自转身离去。
她已厌倦楚青玄,亦厌倦这楚家的一切。
没有心力再去周旋这些事了。
深夜。
烛火摇曳几下,忽地熄灭。
慕寒烟正要入睡之际,能感受到楚青玄的身躯向她靠近。
炙热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带着薄茧的大手轻易便解开了她腰间的系带,钻入衣摆深处。
她伸手抵在男人的胸膛,试图阻止他更进一步的动作。
可满腔的呜咽被尽数堵在唇齿间。
她无从抗拒,身子发软轻颤,如同一叶孤舟被迫承受着海浪汹涌的撞击。
不知过了多久。
这场情事终于作罢,慕寒烟眼尾发红,回过神来,却见楚青玄已经起身。
“你先睡,我还有公文要处理。”
楚青玄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神色,转身就要走。
慕寒烟心下一紧,哑声叫住了他——
“楚青玄,我想跟你和离。”
楚青玄身形顿了一下。
但他神色却并无太大波动,只是淡淡挑眉问她:“理由?”
慕寒烟一时哽住。
她刚刚是情急脱口而出,如今才想起两人如今才是新婚,楚青玄对她也从未有过出格之事,她于情于理都无法说出和离之事。
见她沉默,楚青玄神色平静:“无缘无故,莫要胡言。”
见他大步离去,慕寒烟心口骤紧。
次日,慕寒烟回了趟娘家。
前段时间楚青玄刚升为锦衣卫指挥同知,慕寒烟也跟着受母家重视。
进了慕府,慕母便拉着她的手念叨,随即又教她该如何打理内院,打点人情世故。
“烟儿,你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了,衣裳首饰怎的还如此素气?晚些我叫人送几匹上好绸缎去你府上。”
可慕寒烟却听不进去,神色乏力,她忍不住开口打断慕母:“娘亲,如果我想跟夫君和离……”
“说什么胡话!”
慕母一改却才的温情模样,怒斥:“不可能!我们慕家嫁出去的女儿就没有和离回来的!莫要丢人!”
没说完的话哽在嗓子眼,慕寒烟心口一刺。
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
“烟儿!你回来了?正好,我有事想找妹夫,与你商量也一样。”
正是她的哥哥慕天宏。
慕天宏神色欣喜,说着直接将慕寒烟拉了出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文书。
“烟儿,哥哥最近做了些生意,可官衙那边不肯通融,你看能不能让妹夫帮个忙?”
慕寒烟看了一眼,本无神的眸中陡然大震。
她立马拦下:“哥,你这是走私兵器,被抓住要砍头的!”
前世慕家被抄家,定的就是勾结叛乱的罪!
慕寒烟心头咯噔一下,忽地意识到——前世她并没有在这时候回娘家,因此也就不知道兄长竟在现在就有过这心思。
“这种事你莫要再做了,日后会连累整个慕家的……”
慕寒烟断然拒绝,还待再劝,慕天宏脸色冷沉的打断她:“这么说你是不肯帮了?”
慕寒烟一怔,还要再劝。
就听慕天宏当即冷讽:“嫁出去的女儿果真是泼出去的水!慕寒烟,你不知提拔娘家人就罢了,怎的还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刺耳的责备入耳,慕寒烟只能垂眸沉默听着。
因着这两次不愉快,她没能吃饭就离开娘家。
出了慕府。
慕寒烟只觉心口憋闷得很,她没上马车,仅带着婢女步行回府。
一路心不在焉,路过朱雀街时。
前方忽地传来一声呵退!
“锦衣卫抓捕逃犯!闲杂人等速避开!”
人群当即四处躲窜。
混乱之际,慕寒烟和婢女冲散,肩膀被人重重一撞,猛地摔倒在地。
还未等她起身,就见前方一名黑衣人挥剑直朝她砍下来。
慕寒烟瞳仁骤紧。
下一秒。
那人竟生生倒在了她面前,咽了气。
在不远处,楚青玄骑在马背上,正放下弓箭。
那身形与前世她记忆中的最后一幕相契合。
瘫坐在地的慕寒烟心口倏地一窒。
直到楚青玄翻身下马,朝她走来。
“受伤了?”
慕寒烟被楚青玄扶起后,才堪堪回神。
谁料,下一秒,又听见他突然责问:“出门为何不带侍卫?”
慕寒烟被他呵斥得一愣,低声说:“只是回趟娘家而已。”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生气。
“刚刚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楚青玄语气冷硬,神色难看至极:“慕寒烟,你就这么想死不成?”
遭受危险的是她,受责备的也是她。
慕寒烟心骤然一痛,她红了眼,可对上楚青玄冰冷的视线,话哽在了嗓子。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从来没见过楚青玄有过这样盛怒的情绪。
回到府内。
慕寒烟刚要回屋,却听见楚青玄冷声下令。
“从今日起,夫人禁足府内,不得随意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