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跨年夜。
“……副主任钟镜时因学习先进、立足本职、开拓进取，荣获最佳医生奖！”
第一中心医院正在举办年会，大家听到瞬间掌声雷动。
孟语眠听到，转头往台上看去。
此刻钟镜时正戴着一幅金丝眼镜，沉稳尔雅的迈上台。
突然，一旁的护士长将孟语眠拉到一边，朝她低声嘀咕。
“你看看周围，全院的男生女生眼睛都盯着你老公呢，你还不知道防着点。”
台上，领导红光满面的拉着钟镜时讲话，对他眼里满是赞许。
还有那些喜欢钟镜时的女性们，目光灼灼。
孟语眠不安地攥紧手掌，然后又装作不在意地摇头笑道：“我哪敢呀。”
护士长笑而不语，又意有所指说：“我听说上头今年为了奖励优生优育，针对本院的生孩子有特惠，你和你家那位不考虑考虑？”
孟语眠准备再次笑着回应，但是这次嘴角却怎么也无法抬起。
她和钟镜时，表面上一个是护士，一个是医生。
但其实他们还是夫妻关系，只是这事，全院只有护士长知道。
因为钟镜时说，只想专注好医生的本职工作，不想被别人议论婚姻生活。
护士长挽着孟语眠的手，继续摇了摇：“怎么样？你们结婚都四年了，该有孩子了吧。”
孟语眠想起他们现在僵硬的关系，苦涩笑了笑。
“再说吧。”
随后，她就转身离开。
孟语眠不是疲于应付护士长，而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护士长的热心。
她和钟镜时结婚四年，一直没有孩子。
是因为她不能生。
当初她和钟镜时在一起后，有过一个孩子。
但那时孟语眠手里有篇特别重要的论文要花时间研究。
要是顺利刊登，肯定能转去她最喜欢的科室。
孟语眠的天平明显向事业端倾斜，于是她瞒着钟镜时，一心扑在论文上面。
但是没想到，她因为过度操劳，没有护住这个脆弱的生命。
这件事没法隐瞒下去，最后还是被钟镜时发现了。
就在孟语眠以为钟镜时肯定生气了，会跟自己提分手时。
但结果钟镜时却只是请假在家好好照顾了她一个月。
孟语眠从此不敢再乱来。
可是她还是受到了严重的教训，子宫受损，恐怕以后都很难怀孕了。
每当想起她都悔不当初。
甚至，越到后面，她越在幻想。
要是孩子还在，就好了。
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不过好在这几年，他们相互扶持走了下来。
孟语眠以为就算没有孩子，钟镜时肯定也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但这一年，她和钟镜时越发形同陌路。
孟语眠一直心思重重，压力极大，家庭和工作两件事她没法都顾忌。
钟镜时开始还让孟语眠吃药调理身体，后面直接不过问了。
想到此，孟语眠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揪着，透不过气来。
她来到天台，想透口气。
但是她还没得及喘口气，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钟镜时。
孟语眠抿了抿唇，有点无措的接了电话。
刚接通，对面就传来钟镜时冷漠的声音——
“年会结束了，我没有改变主意，把离婚协议签了吧。”
孟语眠攥紧手机，手心里全是汗。
她缓了缓情绪说：“好，我知道——”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孟语眠失落地垂下手。
其实在半年前，钟镜时就提出了离婚，原因是婚姻寡淡。
因为现在还有离婚冷静期，所以她争取了半年的时间，但终究还是无用功。
突然，孟语眠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手机再次震动。
她急忙抬起被泪水沾湿的眼睑，说不定是钟镜时回心转意，不逼她离婚了。
可只一眼，她入坠冰窖。
只见手机信息清晰显示了一条通知——
【孟语眠小姐，我院已经确定你患有严重的妄想症，请尽快入院治疗。】
看到这个消息，孟语眠瞳孔一缩，只感觉铺天盖地的窒息。
妄想症？！
孟语眠感觉耳边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她竭力保持冷静，哪怕双手用力掐到发青，但她还是败下阵来。
婚姻保不住，就连她的工作，也要保不住了。
没有任何一家医院，会聘用得了妄想症的护士。
孟语眠痛苦又无助，心中只剩绝望和孤寂……
突然，医院门口慌乱了起来。
医院喇叭突然发出通知：“市中心发生重大车祸，所有急救医生和护士请前去急救中心！”
孟语眠一惊，甚至来不及顾忌自己的事情，立马跑回急救中心。
急救中心，已经送来了一批伤患。
血腥味弥漫在房间里，许多患者伤口更是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这时，一个左下肋骨穿着一根钢筋的伤患抬了进来，情况十分危险。
钟镜时匆匆赶来，他面色严肃沉稳，做了基本检查后，快速判断。
“钢筋已经刺穿肺叶，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急救人员听到，立马将人往手术室推去。
孟语眠也急忙跟上去，但是钟镜时却喊住了她：“孟语眠，你不能进我的手术室。”
孟语眠不可置信的看过去：“为什么？我是你的第一副手，没了我，你怎么——”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闯了进来。
“还有我，我会做好钟医生的副手工作。”
是赵媛媛，中心医院刚入职的住院医师。
也是钟镜时的师妹，大家都说他们不仅医术精湛，还郎才女貌。
没等孟语眠反应过来，钟镜时就已经带着赵媛媛火速离开了。
孟语眠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是觉得心中无比苦涩。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生疏到不像一对四年的夫妻。
但现在根本没有她伤心的时间。
医院大门外，又有十多个伤患送了过来。
“快来人，有病人失血过多，急需止血！”
孟语眠将喉间的哽咽吞下，凌厉转身：“到这边来，我来负责止血！”
等处理忙所有急救，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八个小时。
孟语眠累的直接瘫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片混沌。
外面传来声音：“钟医生下台了，赶紧送患者去看护病房。”
孟语眠心中一动，强撑起困倦的身体，走进钟镜时办公室。
钟镜时正在躺椅上休息，听到人进来，立马惊醒。
孟语眠看到他眼里布满的红血丝，不由心疼的将手里的茶杯递过去。
“做完手术喝一杯安神茶，这是你的习惯。”
但是钟镜时却没有接，只是神色冷淡开口：“你已经不是我的副手了。”
孟语眠唇畔抿紧，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拿掉她副手的职位。
她不死心的开口：“可以告诉我理由吗？为什么要换掉我？你想提拔赵媛媛？”
钟镜时双眼一沉，压迫看过来。
“和赵媛媛没关系，是你不行，我建议你辞职吧！”
孟语眠感觉兜头一盆冷水倒下来，凉了个彻底。
她不行。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行？！
生孩子不行，做妻子不行，做护士不行，现在连做个健康的人，也不行。
孟语眠感觉喉间发苦，心中更是塞满痛楚。
她缓缓开口，嗓音里带着道不尽的委屈。
“镜时，如果当初那个孩子没有死，我们有没有可能不离婚呢？”
钟镜时听到，脸色黑的越发阴沉。
他怒然站起，大声呵斥道。
“孟语眠你还要闹多久？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过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