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单后,苏沫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顶层而去。
宴会厅餐桌上,作为生日宴主角的程光耀一脸不悦。
“连我的生日宴都不出席,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他身旁的妻子郑玲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沫沫毕竟不是我们养大的,跟我们关系疏离也正常。不像珊珊,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在我们身边长大,比亲生的还亲!”
程碧珊也娇声附和道:“爸,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她当网红,有时候直播要弄很晚的!您就原谅她吧!”
一听到“网红”两个字,程光耀的脸色更难看:“好好的程家大小姐不当,非要去当网红,真是丢我们程家的脸!”
程碧珊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苏沫沫,看来今晚你是来不了了。活该,谁让你才是程家真正的女儿,你一来,就要抢走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开,苏沫沫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她夸张的妆容和服装立马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进来时长达三米的裙摆甚至还绊倒了一个端酒的倒霉服务员。
苏沫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服务员:“起来吧,没必要行这么大的礼。”
服务员:???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原本安静的宴会厅顿时沸腾起来:
“这谁啊,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好像是个网红吧?程董的生日宴上居然请网红来助兴?”
“搞不好是程董的......嘿嘿......”
“不能吧?程太太还在呢!”
苏沫沫没有被这小插曲影响到心情,笑嘻嘻地跟所有人打招呼:“嗨,社会边角料们,你们好呀!”
所有人瞬间裂开了:不是,她在口出什么狂言?
程碧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她怎么来了?她不是被锁进酒店房间里,跟顶流影帝顾瑾晟翻云覆雨吗?
可恶,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苏沫沫跟没事人似的,径直朝程光耀走来,笑容甜美且灿烂:“爸爸,生日快乐!对不起,我来晚了!”
在场所有人惊呆了。
她叫程董爸爸耶!
所以到底是金主爸爸,还是亲生爸爸?
程光耀大概觉得她出场的方式有些丢脸,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怎么穿成这样,还化这么浓的妆?丢人现眼!”
“抱歉啊爸爸,刚下直播就赶来了,这不急着帮你挑礼物嘛!”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是亘古不变的尴尬守恒定律。
她脸上笑盈盈,心里却在腹诽:「这就觉得丢脸了?待会有的是你丢脸的机会!」
程光耀:????
程碧珊起身帮父母解围:“姐姐,那边有空位,要不你过去那边坐吧!”
她说的“那边”是离程氏夫妇至少十米远的餐桌。
苏沫沫:想孤立她,没门!
“那怎么行,我好歹是爸妈的亲生女儿,当然得坐在他们身边。要坐那么远也得是你这个养女坐!”
全场哗然。
被如珠如玉般疼爱大的程碧珊,居然是程家养女?眼前这个要长相有洋相,要学历有病历,要谈吐会吐痰的居然才是亲生女儿?
太意外了,他们就是烧干了CPU也没料到啊!
此时程碧珊的脸色要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脸跟当场被扇了耳光似的,红得滴血。
苏沫沫嘲讽一笑。
上一世,程氏夫妇嫌弃她被保姆养大,待人接物不如程碧珊得体,这样的场合从来不公开她的身份。
这么怕她丢脸,她怎能让他们失望呢?
苏沫沫直接忽略程氏夫妇难看的脸色,叫来服务员加椅子,故意把椅子加在程碧珊和程光耀之间,生生把他们隔开了,还不忘给了程碧珊一个挑衅的笑。
程碧珊这个假千金为了稳住自己在程家的地位,会不停巴结程家夫妇,尤其是程氏集团里具有绝对掌控权的程光耀。
她怎能让这个贱人得逞?
鲁迅曾经说过,真千金一身反骨,就爱给假千金添堵。
不管鲁迅有没有说过,都不影响她无差别攻击所有三辈子伤害过她的人。
「玛德,老娘都这样了他们还能忍住不公开我的身份。这是要逼我继续搞事情吗?」
程光耀诧异地看向苏沫沫,发现她双唇紧闭,根本没有说话。
刚刚听到的是幻觉,还是......她的心声?
这让他坐立不安起来。
郑玲也听到了,用手肘捅了捅他的手臂:“光耀,跟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女儿沫沫吧!”
程光耀的表情像是便秘了三天三夜。
他不情不愿地端起酒杯站起身:“我向大家正式介绍,这是我女儿沫沫,上个月才刚刚找回。沫沫,这些都是爸公司的高层,还有亲戚,今晚你们就算正式认识了!”
“大家好,感谢大家参加我爸的生日宴。我迟到了,自罚一杯。”苏沫沫端起桌上的红酒一饮而尽,豪气冲天,“希望大家今晚能尽兴!”
出于礼貌,酒桌上的人个个端起酒杯向苏沫沫敬酒,算是认可了她程大小姐的身份。
她身旁的程碧珊如坐针毡。
他们认可了苏沫沫程大小姐的身份,那她算什么?
保姆的女儿吗?
过了二十三年大小姐的生活,有天忽然被告知自己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大小姐另有其人,要让她坦然的接受,怎么可能?
她睨了苏沫沫桌上的礼物袋一眼,故作惊讶道:“姐姐,你怎么买了条宠物项链给爸爸当礼物?我们家没有养狗啊!难道这是准备给爸爸戴的?”
程光耀看到包装袋上的英文,血压瞬间飙升到最高值:“沫沫,你难道没看见这上面写着‘dogcollar’吗?”
程碧珊一脸同情地看着苏沫沫:“姐姐,你好可怜啊,我只知道你在保姆家过着清贫的日子,没想到你连最基本的英文都不会。”
要是在以往每一世,苏沫沫可能会被这么一番茶言茶语说得无地自容。
但这一世,她是钮钴禄•沫沫。
她立马切换成绿茶模式:“真羡慕妹妹在程家长大,懂那么多,不像我,在保姆家时,连饭都吃不饱,更别学好英文了。这样的苦,我一吃就是二十三年,这本来是妹妹应该受的呢!”
“你......”程碧珊哑然,本来想嘲笑她不懂英文的,没想到反而给她借题发挥的机会,点出自己鸠占鹊巢的事实,顿时又羞又恼。
要不是端庄得体的人设摆在那,她真想扑上去抓住苏沫沫就是一通啃啃啃!
郑玲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伸出手越过丈夫紧紧握住苏沫沫的手:“我可怜的沫沫,没想到还有吃不饱的经历,这些年,你受苦了!”
她表面上说:“妈,那都过去了。”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装什么慈母啊,当年要不是你一生完孩子就把我丢给保姆照顾,自己不尽当母亲的责任,她能这么顺利把我和她女儿调换?我过了二十三年苦日子,还不是拜你所赐?」
郑玲的表情瞬间僵住。
她语气局促:“当年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保姆钻了空子。妈妈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沫沫,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妈,你说什么呢,能回程家我已经很高兴了,怎么会怪你呢?来,吃只虾!”苏沫沫脸上带着善解人意的笑,给郑玲夹了只虾,还十分贴心地将虾头一把拽下来,放进嘴里用力咀嚼。
郑玲好心地提醒:“沫沫,虾头不能吃!”
“怎么不能吃?小时候我妈......我是说养母,她就是把虾头给我吃,虾肉给哥哥吃的。她说虾头含钙量最高,吃了能长个。我从小缺爱,幸好有吃虾头,才不至于缺钙!”
一番话说得郑玲愧疚不已,却让程光耀觉得更丢脸了。
对比吃相得体的养女,眼前这个亲生女儿简直跟荒岛上的野猴子似的。
他沉着脸开口:“沫沫,你被人换走,确实是你妈妈的疏忽,但你也知道,珊珊是在我们身边长大的,跟我们有感情,希望你以后能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言下之意,就是虽然她是亲生女儿,但他们更加认可程碧珊在程家的地位。
程碧珊立马觉得腰杆都直了几分。
一个举止粗鄙的女人,凭什么跟她争。
“呸呸呸!”苏沫沫把口中的虾头残渣吐在桌上,笑靥如花:“那是自然的!”
说着,她伸出油腻腻的手,一把握住程碧珊的纤纤玉手:“珊珊,以后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程碧珊脸上的表情就像被强行喂了粑粑,精彩绝伦。
她想将手抽出来,但苏沫沫力大如牛,她试了几次都抽不出来。
最后一次,她卯足了力气准备挣开,苏沫沫嘴角噙着笑,故意松开了。
巨大的惯性让她连同椅子一起摔在地上,摔出四仰八叉的妖娆模样。
“啪”的一声,程碧珊立马成为全场焦点。
在场的宾客有几个没忍住,当场笑出了鹅叫声。
程碧珊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被扶起来后就开始掉小珍珠,旁人劝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但即便这样她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看样子她是懂尴尬守恒定律的。
「都这样了还能继续留在餐桌上,看来我高估了程碧珊脸皮的厚度。」
听到她心声的程光耀顿时火冒三丈:“我刚刚不是让你把珊珊当妹妹吗?你为什么欺负她?沫沫,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不起,爸爸,我只是跟妹妹开个玩笑,没想到会害她摔倒!”
苏沫沫装出无辜委屈的模样,心里却在腹诽:
「老逼登,当年要不是你婚内出轨,我妈也不会刚生完孩子就急着捉奸,连我都顾不上。这些年你背地里不知跟多少女子不清不楚,身边有个毫无血缘关系、如花似玉的养女,鬼才信你真能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她刚在心里吐槽完就发现他们三个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尤其是程光耀,脸涨得通红,像是酒劲上涌。
郑玲则一脸幽怨,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程碧珊的脸一阵红一阵红白,尴尬到脚趾抠地。
苏沫沫并不在意,她该吃吃,该喝喝,主打一个没心没肺。
她徒手抄起一只阳澄湖大闸蟹,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掀开蟹盖,“哧溜”一声将上面的汁水如数吸干,发出满意的喟叹声。
在大家一脸不适的注视下,她啃起了蟹钳,咯吱咯吱的声音十分突兀,回响在宴会厅各个角落。
那声音像极了啃骨头,十分瘆人,在有钱人脆弱的神经上反复横跳。
程光耀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吃螃蟹明明可以用蟹八件,你为什么非要用手?”
苏沫沫眼睛瞬间委屈成波浪形:“爸爸,你嫌弃我!我知道,我没有珊珊那么懂事可爱,皮肤没她那么白,手也没她那么软,但是我的爸爸,我毕竟是你的女儿,难道连我吃饭的样子你也要嫌弃吗?”
程光耀:???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你真是没药救了,不懂礼节就算了,还顶嘴,真丢我们程家的脸!我们程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这话一下子点燃了郑玲的怒火。
“沫沫不懂礼节,还不是因为从小跟珊珊换了?如果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怎么可能连蟹八件都不会用?说来说去,还不是你的错!”郑玲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当初要不是你天天跟那些妖精在一起,我也不至于把还没满月的沫沫丢给保姆,让她把沫沫换成珊珊!怎么,自己生的女儿不喜欢,喜欢别人家的是吧?”
“郑玲,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程光耀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怎么能忍受妻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她的老底,立马怒火中烧,“沫沫被换走,这能怪我吗?难道你一点责任都没有?”
“我有责任,可你也脱不了干系!还有,以后麻烦你跟珊珊保持距离,你们毕竟不是亲生父女,要懂得避嫌!”
这些年因为丈夫的花心滥情,郑玲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人前要装出幸福美满的模样,人后还要马不停蹄地跟小三小四撕逼,再好的保养品都掩盖不了她脸上的憔悴。
原本她把希望都放在自己悉心栽培了二十三年的女儿身上,但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程碧珊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保姆养大的苏沫沫才是!
现在她忽然意识到,亭亭玉立的养女将会是她最大的威胁。
“你......”程光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两人恩爱夫妻的人设都懒得维护了,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程碧珊哭得梨花带泪:“爸爸、妈妈,都是我不好,求求你们别吵了好不好?”
“你闭嘴!”郑玲瞪了她一眼,“这里没你的事!”
程光耀不高兴了:“珊珊有什么错?她也是无辜的,你为什么把火撒到她身上!”
“怎么,我才说了她一句,你就心疼了?”
......
争吵还在继续,宾客们瞬间化身吃瓜的猹,脸上有按捺不住的兴奋,仿佛在呐喊:打起来,打起来!
有的甚至举起了罪恶的手机。
现场一度非常混乱。
程碧珊宛如一朵娇弱的白莲花,在风雨中战栗。
“姐姐。”她哭着看向苏沫沫,“你劝劝爸爸妈妈吧,只要他们不吵架,我走都可以的!”
还在吃蟹肉的苏沫沫差点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茶味都直冲我天灵盖了!这么会装,上辈子怕不是个塑料袋吧?」
“妹妹,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要不你走一个试试,他们说不定就不吵了。”
程碧珊顿时跟被攥住脖子的鸡似的,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