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大雪。
满地清白。
我孤身站在公主府门外。
门口的小厮已经进去禀报有一个时辰,我挪动了一下冻得几近麻木的双腿,寒意从脚底弥漫全身。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抹娇小的身影披着紫色的裘衣一步步出现在我面前。
那张清丽的脸我曾魂牵梦绕了无数次,可现在只余下彻骨的寒意。
我踉跄的走到她的面前,哑着嗓音低着头乞求。
“臣,愿意这辈子给公主当牛做马,只求公主开恩能放过臣妹……”
宽大的斗篷下,我只能看到她冷漠又精致小巧的下颌。
半晌,直到我快撑不住的时候,才看到她微微抬头,嘲讽又不屑道:“当牛做马?徐子渊,你也配?”
这句话将我所有的期待无情的打破,我身子撑不住的晃了晃,盯着她无情的眼眸。
我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可我与她早就不似从前,那些话也没必要再问……
压下心中所有的苦涩,我撩起长袍,双膝跪地。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卑微的带着绝望的恳求:“惊马伤到徐公子并非小妹所愿,绝对是意外,臣会拒绝赐婚,还公主自由,求公主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过她。”
这一刻,我赌上曾经的情谊,将所有的骄傲跪在泥里。
我只听她冷笑了一声,径直往后退。
“情分?呵,本宫与你有何情分?本宫与璟哥哥是青梅竹马,那才是常人不能比的情分。你算什么东西,还妄图娶我!”
“既然你教不好自己的妹妹,那本公主就替你管!伤了璟哥哥的了脸,她必须付出代价!”她的声音带着明晃晃的恨意。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我心一横,立刻捡起地上的冻石,猛然朝着自己的脸上划去,鲜血横流,灼热又撕裂的痛感让我浑身发抖。
“你做什么!”苏宛宜转身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我死死咬着唇压下剧烈的疼痛,“臣愿替阿言赔璟世子被毁去的容颜,只求公主饶小妹一命……”
她看着我,我直直的盯着她,鲜血滴在了地上,她低头看去。
冷风吹掉了她的帷帽,她紧抿着唇瓣,冷声道,“你没有资格!”
说话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公主府,我踉跄着追去,可被死死的拦在门外。
没多久,阿言被人抬了出来。
她紧闭着双眼,浑身鲜血淋漓,没有一块好肉。
我双手颤抖着上前抚摸着她稚嫩的小脸,一句一句重复道,“阿言,别怕,阿兄带你回家……”
我背起她,拖着被冻到发麻的腿,一瘸一拐的朝家中走去。
我将阿言放到了床榻上,想喊人去找大夫,可偌大个徐府,连一个仆人都没有。。
所有人都知道我如今得罪了公主,都早早的逃命了。
我自嘲的扬了扬唇角,果真是人走茶凉。
再也不见我中探花那日,被圣上亲赐之时的风光。
我将大夫请到家中,郎中看了看阿言的伤,又把了把脉,看着我叹了口气,沉默的摇了摇头。
我望着郎中的背影,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最后的亲人,也没了……
我双眼空洞抱着阿言冰冷的尸体,就这样不知睡了几日。
昏昏沉沉间,我又梦到了入宫赴宴那天。
我看到了苏宛宜,她长大了,但还依稀能看出以往少时的模样。
我满怀期待走到她的面前,朝着她行礼,她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
皇上突然提到了我的父亲,并且声称一定会为我父亲讨回公道。
我不知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只面上不动声色的谢恩,皇上话音一转问我有没有娶妻的打算。
我下意识的看向苏宛宜的席位,却见她似乎皱着眉,席下隐隐有声音传来,我敛下心思:“臣如今还没有成婚的打算。”
皇上似乎是喝了酒,来了兴趣,大笑着对我说:“哦?难不成这京城的贵女都入不了你的眼,那朕把朕的女儿许配给你如何?”
我愣住,刚想开口,苏宛宜的声音传来。
“父皇,女儿不愿。”
大殿之上瞬间鸦雀无声,我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坚决的拒绝,怔怔的看向她。
本来皇上可能也只是玩笑话,现在公主这么一闹,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皇上沉下脸,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苏宛宜:“阿宜下去,不要胡闹。”
苏宛宜跪下:“父皇,阿宜没有胡闹,女儿已经及笄,和赵相之子徐文璟两情相悦,求父皇成全。”
我听到后有些恍惚,她已有心仪之人?那我算什么?
她让我等她长大就嫁给我,我等了,可等到的就是她和别人两情相悦?
赵相却在听到她的话后,有些惊慌,按照当今律令,驸马是不能入朝为官的,那他儿子即使再有能力也是徒劳。
他急忙站起身,弯腰道“皇上英明,探花郎一表人才,学识渊博,和公主最是相配。”
皇上被两人架住,只说了句以后再议,宴会不欢而散。
而我仍是不解,四年未见,为什么感觉苏宛宜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母亲和前皇后是表姐妹,因我天资出众,从小就养在她身边。
我和苏宛宜一起长大,她小我三岁,性格细腻温柔,总是柔柔的喊我子渊哥哥。
母亲早产生下阿言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去世那年我十四岁。
父亲和母亲感情一直很好,无意纳妾,我便被接出宫照看妹妹,同年,父亲审一件牵扯众多的大案,不知是动了谁的利益,在回家途中,遭人刺杀。
不久后前皇后也因难产而亡,无人可以再庇佑我们兄妹二人。
名门少年失孤,朝中很多势力看中我的才能,想要拉拢我为他们所用,但我深知只有藏拙才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