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真摔死了吧?”
“这冰天雪地的,让她一直躺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扶起来送家里去?”
“你去吧,我可不敢。
老周家的这个小儿媳妇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癞子,扶了她要是死了还好,要是没死,指不定醒来立马就能反咬你一口,让你赔的底裤都不剩。”
......
闻念辛在一阵喧哗的吵闹声中醒了过来。
想抬手挡挡刺眼的光线,手还没完全抬起,剧烈的疼痛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遏制着她的行为,让她无法呼吸,行动受限。
“醒了醒了!还没死!”
“老周家的人怎么还没过来?”
“大福,你快去再叫一趟。”
意识逐渐恢复,闻念辛缓缓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头顶围了老大一圈人。
一个个正低头盯着她看,嘴里似乎还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你们...咳咳~~”
刚一开口,喉咙仿佛被刀割过就要裂开似的,发出的声音更是让她觉得必须喊一句:宝娟,我的嗓子!
“你可别乱动,你把头摔破了。”
“你们是谁?”
“怎么在我家?”
“是房东给你们开的门吗?”
她强忍不适,顶着难听的公鸭嗓,将内心的疑惑一股脑全问了出来。
要不是她从小心脏承受能力好,这么多人围观她,真得吓出大毛病来不可。
“周湛媳妇儿,你怕不是摔傻了吧,什么你家,什么房东,这是村口!”
听到周湛这个名字,闻念辛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响,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赶紧摸了摸身旁…雪带来的冰凉感,不仅冰了她的手心,更凉透了她的内心。
她怕是真的凉了!
“大家快让让,老周家的来了。”
“春梅,赶紧过来看看,你们家老三媳妇好像摔傻了,一个劲的说着胡话!”
围着她的人群看到老周家来人了,迅速往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原本在家里糊火柴盒的周母,听到有人说她们家老三媳妇在村口摔死了,她还以为又是这个不省事的儿媳妇为了骗钱想出的新招数。
现在看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下方枕着的雪被流出的鲜血染红,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老三家的,你有没有事!?”
“你…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心里已经对她的身份有了答案,但她还是不死心的再问了一遍。
“哎哟,这可怎么办才好,真摔傻了!连你婆婆吴春梅都认不得了!”
听到这三个字,闻念辛像是被当场判定了死刑一样,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老周家,老三媳妇,周湛,吴春梅......这几个元素组合起来,不就是她昨晚熬夜给客户做糖葫芦时,随便点进去的有声小说中的内容吗。
昨晚听到小说里一个炮灰女配和她名字一模一样,本觉得有些膈应想要划走,但因为昨晚实在太忙,懒得再花时间另找一本对口味的书,将就着听了下去。
他大爷的!
不是都说穿越小说纯属虚构吗,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就算穿书能不能让她穿到一个有钱有颜有才华的女人身上?
真他娘的想过过资产过亿,左手开保时捷,右手开法拉利的日子。
可她现在占据身体的人,不仅身材肥胖,好吃懒做,满嘴谎言,出口成脏,脑子还有些拎不清。
除了以上这些缺点,她还有一个特别大的本事,那就是极其擅长得罪人。
几乎将他们整个生产队的人全都骂了一个遍,导致大家看到她就跟看到瘟神一样绕道走。
听书的时候她还吐槽原主是个大傻叉,好家伙,结果现在傻叉成了她自己!
......
当前是八零年。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都是二十三岁。
不仅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优点,还英年早婚,有一个结婚三年,却只见过一面的军官丈夫,她现在就是在丈夫家所在的富一生产队。
原主并非本地人,而是从五百多公里外的明照市过来下乡的知青。
当初下乡并非完全自愿,是她后妈直接给她报的名。
说好听点是鼓励她下乡为农村建设做贡献,真实目的却是为了将她这个在家碍眼的人给赶走,顺便霸占她外公外婆在纺织厂给她安排的工作。
不过原主脑子有包,根本不知道后妈的真实作为,甚至还一直将这个后妈视为亲妈一样的存在,对她非常信任依赖。
至于她为什么会嫁给她的军官丈夫周湛,纯属偶然。
她误撞进了一个套中套。
原本是和她同房间的另一个女知青何春艳想要设计嫁给周湛,可何春艳在知青院还吊着一个看似老实,实则人狠话不多的男知青备胎。
吴天华能忍受何春艳吊着他,但忍不了你吊着我还想去勾搭别的男人。
当天晚上先一步下手,和半推半就的何春艳成了事实夫妻。
为了怕到手的肉飞了,还把整个大队人见人嫌的原主,在周家人吃饭喝酒团聚之际,摸黑送到了周湛的床上。
本来头脑简单的原主对周湛没有想法,可经过吴天华和旁人的蛊惑,突然觉得赖上周湛成为军官太太似乎也不错。
最后刀架脖子上,往周家门口地上一躺,以死相逼,成功嫁给了周湛。
......
“老三媳妇,你咋了?”
周母见她一直傻愣愣的盯着一个点,叫她也没有反应,顿时急了。
“念辛,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妈呀!”
周母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小儿媳妇,觉得她耽误了自家小儿子的大好前程,可看她现在嘴唇泛白,脸上毫无血色,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说你没事在这大雪天跑去追什么叮叮糖,你要是想吃就跟妈说,妈让你大哥给你去买啊。”
要是老三媳妇在她们老周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她未见过面的亲家交代,同时她也不希望小儿子二十来岁就冠上鳏夫的名头。
“什么叮叮糖?”
思绪被打断的闻念辛,眼神有些迷蒙的望着眼前这位原主的婆婆,不对,以后应该就是她的婆婆了。
“大家都说你是去追卖叮叮糖的人,然后不小心跌倒,摔成了这样。”
“谁说的?”
放他娘的狗屁!
明明就是有个狗日的在背后推了原主一把,这才导致她猛的磕到石头上,当场就丢了性命!
“小豆子说的,诶...小豆子人呢?”
周母环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小豆子的身影。
“周三媳妇儿,你可别又想着讹人,胡编乱造!”
“就是!你要是再这样,以后你就算摔死了,我们也绝对不会再管!”
这种事情她以前可没少干,大家见她似乎有这个矛头,一个个都开始有些站不住了,生怕被她点名。
闻念辛察觉到大家的紧张,也知道他们是被原主以前的所作所为给整怕了。
原主喜欢讹人,那是原主缺德。
她闻念辛可是五好市民,摆完地摊都会把自己所占据的五亩三分地清理干净才离开的那种,她才懒得去干碰瓷这种有损阴德的破事儿。
“我要是真想讹你们,随便说一个由头,你们跑得掉?
我有必要真的把自己头给磕破,整成这惨样,然后去找你们要那三五块钱吗,怕是医药费都不够吧!”
“谁知道你心里又憋了什么坏水。”
“以前你确实要的不多,这次搞这么大动静,指不定是想找谁家大敲一笔。”
似乎她说再多在大家眼中都只是狼来了,闻念辛不想再浪费口舌。
“妈,劳烦你帮我去队长家把他叫来,我直接跟他说。”
“念辛,你流了好大一滩血,要不先去卫生院包扎一下吧。要是真的有人害你,等处理好伤口再追究也不迟。”
“不了,现在就去叫。
我怕我现在去了卫生院,整个大队的所有人都会担惊受怕,吃不下一口热饭。”
而且事情不马上解决,万一推她的人带着证据跑了怎么办?
她找谁说理去?
周母看她格外坚持,自知拗不过她,没有自己去,而是让同她一起来的大儿媳妇跑一趟王队长家。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跟着王队长一起过来的还有他们家的板车。
“周三媳妇,你又想搞什么鬼!”
王永顺作为富一生产队的一队之长,闻念辛待在他们队的这五年,可谓是深受其害。
基本隔三差五就会被叫过来处理一趟她闹出来的事情,有时候甚至更加夸张,一两天就得整一出。
都是他权力不够,不然早就把她轰走了!
“王队长,我这次真的是被人害的,我发誓。”
“得了,你可别发誓,我害怕。
你说吧,我倒是要听听你这次又把罪名安在哪个倒霉鬼的头上!”
闻念辛听着他这话也不恼,“能先把小豆子给我叫过来吗。”
“闻念辛,你可别乱冤枉人!
我们家小豆子才六岁,你这么胖的身子,他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推得动你!”
听到自家小儿子的名字,边上的豆子爹瞬间既恐慌又恼火,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她摔的这么重,要是赖在他们家小豆子身上,估计五十块钱都打不了底。
“我又没说是他,先把人叫来!
五分钟内来不了,那就别怪我胡说八道了!”
她现在头疼的厉害,没那么多功夫跟他慢慢掰扯。
“强子,你去一趟刘家,把小豆子抱过来。”
王队长直接点了离他最近的人名,对方迅速跑往了刘家的方向。
“周三媳妇,我们家小豆子还是个孩子,他平日里特别听话,他肯定不会故意推你,看在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大队的份上,你就放过他吧,算我这个当爹的求你了。”
看着强子跑去找自家儿子的背影,闻念辛又是一脸笃定的模样。
豆子爹的脸色由原本的铁青,逐渐转变为了泛白,手也忍不住开始颤抖。
他卑微的恳求着闻念辛,希望她高抬贵手。
“事情扣不扣在他头上,得看他说不说实话!
他要是撒谎,那就怨不得我了。”
“你放心,我肯定让他说实话,他要是敢撒谎,我就打断他的腿!”
闻念辛:“......”这倒也不至于,她只是想把凶手揪出来而已。
没一会儿,强子将不停挣扎的小豆子给强制性的抱了过来。
知子莫若父,豆子爹看到儿子抗拒的如此剧烈,便知道他刚才跟大家说是闻念辛自己摔倒的话有假,直接上前将他接了过来。
“豆子,你是不是看到有人推周三婶婶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豆子被吓的不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此刻变得通红,想哭又不敢哭。
“小豆子,你现在把实情说出来,周三婶婶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怪你,还会奖励你一根糖葫芦。
不过你要是不说,那我就只能让公安叔叔把你带去派出所慢慢跟你聊哦~”
书中有提及过,当时原主摔倒去世之后,生产队的人一直以为是她自己追卖糖人不小心摔死的。
直到一年后,凶手因为别的事情被逮住,在派出所坦白从宽,原主被人害死的事情才公之于众。
当时书里还提到了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这个此时年仅六岁的小豆子。
他亲眼目睹了整个经过,但却被凶手威胁,隐瞒了事情真相。
后来凶手被抓,小豆子内心太过于恐惧,加上对原主的愧疚,抑郁了几年,最终跳河自杀了。
“呜呜,我不敢说。”
“小豆子,爸爸在这,我和队上的叔叔伯伯都会保护你,你别害怕,把真相说出来,没有人会怪你。”
“呜呜...”
“是啊小豆子,你别害怕,这么多人都在呢。
你要是不说,你周三婶婶肯定会让你家赔钱。”
闻念辛:“......”我谢谢你的帮腔啊!
“呜呜,不要让公安伯伯把我抓走...”
小豆子的身子抖的不行,闻念辛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有些不舒服,说到底他也确实还只是个才六岁,连学都还没上的孩子。
可是只有他知道害原主的凶手是谁,他要是不说,闻念辛也报不出凶手的名字。
听书的时候名字匆匆而过,她哪能想到自己会穿越到原主身上,根本没记住凶手姓甚名啥。
因此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小豆子身上。
再不忍心,她今天也必须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