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登基前,我正细细为他梳发。
「婉婉,太子妃淑华自怀孕之后,就一直不喜我们二人待在一处,孤也只能先送你去冷宫待一段时间,等孩子出生,孤就接你出去,好不好?」
我从妆台拿起了帝王冠冕,轻笑,
「只要殿下开心,婉婉怎样都可以。」
太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身握住了我的手,
「婉婉,我们这么多年相互误会,好不容易确定了心意,还没护你几天,却又要送你去那种地方,你会怨孤吗?」
我垂眸看向他的眼睛。
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到了他身后的镜子上。
镜子里,俩个人一站一坐,穿着同样款式的朝服,其上都绣着五爪,只是一个用的纯金丝线,上面的五爪金龙在烛火的摇曳下更加显眼。
而另一个用的是暗金丝线,只有在阳光下,才会熠熠生彩。
我笑着又把他的身体转了回去,
「怎么会呢?婉婉的心意,难道殿下还不懂吗?」
他失笑着摇了摇头,也放松了心神。
看上去是打算闭眼小憩一会。
我拿起了冠冕,不再犹豫,重重落在他脑门上。
镜子里的人浑身一颤,猛然瞪大了眼睛,嘴巴一闭一合,却连声音也没能发出,就没了气息。
天,马上就要亮了。
我拿出早已备好的化尸水,撒在那人的身体上。
皮肉被腐蚀掉后,头骨的地方有一根一指长的钢针随之掉在了地上。
梳发描眉,将早已做好的人皮面具,小心翼翼贴到自己脸上。
殿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
太子妃乐淑华携着冷风从外面走了进来,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殿下怎么没留人侍奉,还是让妾身来为您戴冠吧。」
我拦下了她的手,冲着她轻轻一笑。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我不禁陷入回忆......
在遇到太子的那一天,是我刚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
十五岁那年,我被父亲强压着,要去给梧州首富的儿子配冥婚。
父亲:「你这个孽女,家里供你吃,供你穿,如今到了你为家里出力的时候,你不叩谢父母给你报恩的机会也就罢了,竟然还做这般姿态,你是在指责,为父卖女求荣吗?」
兄长:「婉婉,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懂点事情了,爹娘打理着这一大家子不容易。若是你有什么令家里更好的办法,那便是要我的命,为了爹娘,我也绝不会犹豫。」
他们一人一句,就想要我的命。
可我的命,也是我阿娘拼死才保下来的。
十四岁那年,我染上了瘟疫,所有的人都说我没救了。
父亲和嫡母把我丢进了乱葬岗,让我自生自灭。
是阿娘半夜跑出来,翻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这才从死人堆里把我刨了出来。
后来,我病好后。
兄长又生了病,他身边几个照顾的人都染瘟疫死掉了。
父亲又把我们接回了府,要阿娘去照顾他。
当时,兄长也是这么说的,
「若是你有什么令家里更好的办法,那便是要我的命,为了爹娘,我也绝不会犹豫。」
后来兄长病好了,可是阿娘没了。
那时我就明白,永远弱势,就得永远为他牺牲自己。
可是,凭什么?
倾尽一家之力培养的他,又为家族谋到什么利了吗?
在父亲和嫡母眼里,他再怎么废物,都是还有后劲的人,可他的后劲到底在哪呢?
难道就要因为这虚无的可能,我要被他吸一辈子血吗?
于是,我趁着夜色跑了出去。
一路向城门口跑去。
从一片黝黑跑到有零星的灯光亮起,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我排着队一步步靠近城门口。
但自由,却对着我永远关了门。
与太子的马车擦肩而过时,他随手一指,我就被他的护卫架了起来。
有人强硬想拖着我离开,我自觉没有冒犯到他们,但看他们的样子,显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这里好歹还有这么多人,要是真被带走,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立马挣扎着跪在地下,开始哭求着讨饶。
一只握着佛珠的手轻轻挑开了车帘,马车里的人玉冠容姿,一看就是个贵人。我立马低下了头,瑟瑟发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一点,希望他能留我一命。
轻笑声从头顶传来,马车上的人不知何时到了我眼前,
他伸手挑起了我的下巴,
「暗七,这就是你不懂事了,对待美人,怎么能那么粗鲁呢?」
冰冷佛珠拍在了我的脸颊上,戏谑,恶劣和嘲弄,
「像这样的美人,就应该在红鸾帐中,夜夜玩弄。」
青天白日,周围还有一圈的百姓,纵然他是太子,纵然……
他是太子。
他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他的话,有谁敢反驳?有谁会反驳?
唉~
我环视四周,除了一颗颗更加低垂的脑袋,什么都看不到。
仿佛天地间只剩我一人,阳光好冷啊,全身的血液在顷刻间就被冻结。
卑微的蝼蚁,谈何自由?
被太子带走的第二个月,我被人带到了一个包厢。
里面有很多人,或坐或跪,各种不堪的姿态。
太子,便坐在最高位的地方。
「怎么,还学不乖,等本殿教你吗?」
他袍带渐松,原本就松垮罩在身上的锦衣,也随着抬手的动作逐渐滑落,露出了大半个身子,
舞台中央的表演已经开始了,伴随着皮鞭抽到身上打着颤的哭腔,还有一声声难耐的喘息。
「怎么?你也想去表演?」
「不,不想。」
我握着拳头,跪在地下,一步步向着太子的方向爬去。
表演意味着,就像那个声音的主人一样,被万千眼睛直勾勾盯着,嘲笑着,指点着,任人玩弄,祈求,哭腔,没有尊严,没有自我。
可是我这样,跟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二哥,这么漂亮的奴隶,你从哪里搞来的,改天我也去搞俩个玩玩?」
我低着头,视线不经意扫过那人腰间的玉牌。
一个烨字烙印其上。
烨王,是大周如今除太子外唯一封王的皇子,太子成年的三弟。
想不到,皇室,竟然已经糜烂到这种地步了。
「路上捡的。」
太子说着把什么东西塞到了我嘴里。
我按着嬷嬷教我的方法,乖顺咽下,又在他手指即将离开时不经意触到他的手指。
太子轻笑一声,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烨王顺手按紧了身前奴隶的脑袋,
「等会表演结束,一起玩玩?」
我倒酒的手指微颤,太子好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怎么样,要一起去玩玩吗?今天第一次来,孤可以给你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
我将酒盏端到了他面前,软声道,
「只要殿下开心,婉婉都听殿下的。」
没看到我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好像有些失望,自顾端起了酒杯,
「无趣,你倒是天生的浪荡样子。」
我垂眸又继续给他布着菜,
「奴所有的一切都是殿下给的,只要殿下开心,奴就开心。」
太子抚着我的发丝,大笑出声,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
只有烨王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充满了猎奇。
太子出去醒酒的功夫,烨王从另一个地方窜了过来。
他喊了几次让我给他倒酒,我全当没听到,也没有搭理他。
「啧啧啧。怎么?你主子出去了,你耳朵也跟着聋了?」
烨王将一杯不知道加了什么料的酒,抵在我唇边,
「本王敬你的酒,你敢不喝?」
我偏过了头,他也跟着又将酒杯递到了我唇边。
见我还是不为所动,抓着我的胳膊就要给我强灌下去。
我挣扎着拍掉了酒杯。
看着烨王瞬间铁青的脸色,我犹豫一瞬又扇了他一巴掌。
教我的嬷嬷说,有些男人生来就喜欢巴掌拍在脸上,皮鞭甩在身上的刺激感。
他们管这叫情趣。
你越是扇他,他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