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的第十五天。
我坐着轮椅办好出院手续,纪博晓也终于现身了。
他捧着一束红玫瑰,对我说:“抱歉。”
又来这套!
我心里暗道。
一束红玫瑰。
一声抱歉。
这就是纪博晓长久不变的道歉方式。
我爱纪博晓。
我怕失去他,所以每次都顺着台阶下。
但这次没有伸手去接。
当我在夜晚,孤独的静静盯着病房天花板时。
当我看到他和柳软软那张合照时。
我彻底明白。
有些爱,纵然卑微至尘埃,也不会开出花来。
我心中那片天空,或晴或阴、是风是雨,纪博晓都已无法操控。
“对不起。”
“软软有抑郁症,又哭又闹,我……”
纪博晓开口解释。
又是熟悉的说辞。
我都听腻了,抬手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每当这时,纪博晓字字句句都在说柳软软多么惨,多么痛苦,多么需要帮助。
可我就不惨?我就不需要陪伴吗?
三个月前。
纪博晓低头跟柳软软聊天,闯了红灯,恰好一辆车驶来。
我将他推开,自己却被撞倒,双腿受伤,需要分两次手术放置钢板。
纪博晓见我态度仍旧冷淡,不由地怔了怔,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和尴尬。
“我扶你上车。”
“不用。”
我拒绝了。
在受伤之初,纪博晓处处照顾我,上车下车都是他帮忙。
但有次,他和柳软软打电话聊天,我让他帮我拿个东西,他竟不耐烦地说:“自己没手吗?”
即便之后,他道了歉,可我再也没喊他帮忙。
但他却能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的去照顾柳软软,甚至为此口头献祭他爷爷。
上车后,我闭目养神,一句不吭。
纪博晓也没哄我,似乎以为我会像从前那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回到家。
我一进门,就看见柳软软穿着睡裙,握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
“你们回来啦,饭马上做好了。”
柳软软笑着,顺手拽过纸巾,擦了擦鼻尖的汗,接着又顺势踮起脚,帮纪博晓擦去额头几滴汗珠。
妥妥地一个贤妻形象。
看来,我住院这段日子,他们都住在一块了。
“软软一个人在家怕,所以我……”
纪博晓向我解释。
换做以前,我肯定要跟纪博晓吵一架,但现在我只微微点头,不在乎纪博晓说了什么,控制着轮椅径直朝卧室去。
身后传来柳软软委屈又糯糯的声音:“博晓,如雪她是不是又生气了?”
名如其人,柳软软总是一副柔柔弱弱,受了欺负的模样。
“没事儿,她一会儿就好了。”
纪博晓耐心安慰,说出了经典语录。
我冷冷一笑,进了卧室,望见与纪博晓的合照,不禁倍感讽刺。
照片是我们刚刚相恋时拍的。
夕阳下,我们坐在草坪上,笑得很开心。
我们诉说着爱意。
我们畅想着未来。
不过,一切都随着柳软软的闯入,而逐渐崩碎。
“吃饭了。”
纪博晓的喊声传来。
我没有应声,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塞进行李箱,等走出卧室时,柳软软和纪博晓并排坐在饭桌前。
“如雪。”
“你这是干什么?”
纪博晓一脸的疑惑迷茫。
“搬家。”
我头也不回地说道。
“如雪,别闹了。”
纪博晓赶紧起身拦住我,皱皱眉略显责怪的说道:“软软只是借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你们如何,与我无关。”
我冷淡地道。
明明我才是那颗被丢在地里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纪博晓话里话外反倒怪我胡闹、不懂事。
真是够可笑的!
纪博晓张张嘴,刚想要继续说什么,就听得柳软软不断干咳。
“都怪我……咳咳,我不该来的……让如雪误会了……”
柳软软泪眼汪汪,身子不断发抖,最终瘫坐在地,双手抓着头发。
一副快犯病的样子。
“软软,不怪你不怪你……如雪不是真的离家出走……”
纪博晓心疼坏了,赶紧跑过去安抚柳软软,眉眼各处都写着“焦急”一词。
以前,我确实只是装腔作势,只希望让纪博晓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给他长点记性。
结果适得其反。
纪博晓以为我很好哄,没有底线,离开他压根没法活。
但这次不会了。
我迎着屋外的阳光和微风。
我没有了害怕失去纪博晓的恐慌感觉,反倒如释重负。
终于可以不用那么累了。
新家是我在住院期间就租好的。
我刚到,手机就不停震动,拿出一看原来是校群里不少人在艾特我。
因为柳软软发了一张纪博晓喂她吃饭的照片,并配文感谢。
【我在此谢谢博晓长久以来的照顾,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想不开了。】
【有个人陪伴,真好!】
纪博晓则说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我这刚走。
人家就如胶似漆。
话里话外是在嘲笑我独身一人么?
校友们都在起哄,说我即将杀到战场,掀起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