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外留学回来,一落地就被带上大巴车拉去隔离。
路上听大爷大妈七嘴八舌地说起周围人隔离的经历。
有被拉去一千多一晚天价房的,有几十块小破旅馆的,还有被拉去毛胚房的。
听得我那个忐忑,用力拽着衣角。
旁边的人突然咳了两声。
我惊恐抬头,这时候可不兴咳啊!
不过,刚才没注意,我旁边这位看起来竟还有点帅。
虽然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是真漂亮。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他皱皱眉,开口:「放手。」
我:「啊?」
他指指我的手。
我顺着看过去,我正握着他的大衣下摆,用力往自己这边拽。
「……不好意思,搞错了。」
他漠然点点头,没再理我。
路上我用手机搜着入境隔离的注意事项,不知不觉就到酒店了。
看着条件不错,我稍稍放下心来。
我礼貌地让大爷大妈先下车排队办理入住,我跟邻座帅哥最后才下去。
一路折腾了四个多小时,天已经黑的彻底,北方冬夜很凉,我裹紧了围巾。
谁成想,排了半个小时的队,眼看着要入住了,工作人员手里的房卡越来越少。
到我前面的帅哥时,只有一张了。
我听见他们打电话说要把剩下的人转运。
我想起车上大爷大妈们说的毛胚房……现在就想哭一场。
这折腾大半天,又困又饿的,大白刚走过来,「不好意思啊……」我脑袋一热,冲上前挽住邻座帅哥的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是一起的,住一间!」大白看了我们两眼,「两口子?」
我点头如捣蒜,帅哥没什么反应。
我偷偷扯他的袖子,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眼底深若寒潭,看得我心里发慌。
许久,他终于开口:「嗯,一起的。」
大白好像也松了口气,「哦,刚好只剩一间套房,贵了点,你们介意吗?」我抢答道:「不介意!」
帅哥又看了我一眼,我踮脚在他耳边说悄悄话:「没事,你放心,这个钱我付!」他没说话。
办理入住时,我俩掏身份证出来。
帅哥就是帅哥,证件照都那么好看。
我特意看了眼名字,他叫「苏丞逸」。
「5天一共是一万三千四,刷卡还是支付宝?」
「刷卡!」
我抢着把我的信用卡插进POS机,冲苏丞逸笑了笑。
「……不好意思,这张卡好像刷不了。」
前台有点尴尬,我也有点尴尬。
不能啊,我还有两万额度呢。
「怎么会呢?你要不再试一次?」
他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
我挠挠鼻尖,「那我支付宝吧。」
没等我打开扫码,苏丞逸先一步将自己的信用卡递给工作人员。
「用我的吧。」
前台迅速一接、一划,完成付款,生怕我们赖账似的。
我试图挽尊:「那我等会儿转你……」
「不用了,」苏丞逸神情淡然,「你的Visa卡只能境外用,记得换一张。」他好温柔,我哭死。
可我其实是想要个微信啊!!
……
套房是贵,空间也是真的大。
光卫生间就有两个。
问题是。
为啥床只有一张啊?
我晃悠了两圈,试图找到某个隐藏的暗门,推开就是另一个卧室的那种。
没有,真没有。
苏丞逸也不说话,非常认真仔细地在用消毒水给门把手、地漏消毒。
我清清嗓子,小声说:「那个……我睡沙发吧?」
他看我一眼。
我解释:「就一张床……」
他不以为意:「你睡床吧。」
「那多不好意思,房费也是你付的。」
「没事。」
他只说了这一句,转头又去清洗水壶。
苏丞逸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说话也没什么语气,没想到还挺体贴的。
我跑过去按下他要拿去洗的水壶,「别。酒店里的不干净,我带了!」我打开我的28寸大行李箱,有一半都是零食和日用品。
早就听说隔离吃不好,回国前我斥巨资采购了一箱国产方便面,还有火腿肠、老干妈和榨菜。
又另外备了一个折叠水壶。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过了酒店送饭的点,我问他:「饿吗?一起吃个泡面?」苏丞逸摇摇头,接过我的水壶。
咕噜。
有人肚子叫了一声。
我抬头看他,他耳朵尖泛上一抹薄红,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真可爱。
我心里偷笑,「哎呀你就当帮我吃了,我可不想再带着一堆泡面回家。」于是烧完热水,我俩凑在桌前吸溜起泡面。
泡面是真好吃。
吃饱后我一本满足地瘫在沙发上。
时间不早,我打算洗洗睡了。
刷完牙,刚要躺下,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被子,只有一床。
纵使屋内有三十度的空调,这也是北方的十二月啊。
我和苏丞逸面面相觑,我鼓起勇气先开口。
「要不……咱俩一起睡?」
苏丞逸叹了口气。
「你不怕?」
我眨巴眨巴眼,「我怕啥。」
「……」
苏丞逸有点无奈,「我可以不要被子。」
我急了,「那怎么行!本来就是你出的房钱,又睡沙发又不要被子的,到时候再冻感冒了……」他盯着我看,整得我有点心虚。
我缩缩脖子,「……那个,虽然我很想把被子让给你,但我怕冷。」我朝天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睡觉很老实的!」他又叹了口气。
听起来不情不愿地:「行。」
我在被子中间压了一桶水,就算是分界线,我们各睡一边。
苏丞逸睡觉时的呼吸声很浅,我本来有点紧张,时间一长,疲惫感袭来,我也跟着昏睡过去。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苏丞逸是糖果国的王子,浑身都是糖做的,胳膊是巧克力,手指是香草饼干,嘴唇是草莓水果糖。
我不小心穿越到他的国家,不相信他们都是糖果人。
他伸出胳膊,让我咬一口。
我狐疑看他一眼,迟疑着张嘴含住。
还真是巧克力味儿的。
我退开,盯着他看。
这叫什么,秀色可餐?
他说:「这下你信了?」
我说:「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再啃一口。」
他说,行,你想啃哪里?
我像个流氓一样,搂住他的脖子,一口啃在他嘴唇上。
啊,怎么不是草莓味……
「嘶——」
苏丞逸把我推开。
「……量完体温没有啊?」
我听见外面有人喊,迷迷糊糊睁开眼。
苏丞逸撑在我上方,双颊泛红,嘴唇湿漉漉的,像是刚被人啃过。
我:「……」
我现在就是一个想要原地爆炸,羞愧难当,脸热得能煎蛋。
他淡定起身,把我的手臂从被子里拽出来。
电子体温计滴了一声。
℃。
他:「……」
我立即:「你听我狡辩!」
他一笑,「行,你狡辩吧。」
他这么配合,我反倒不知从哪里开始说好了。
门外酒店工作人员还等着,苏丞逸看我一眼,又往我脑门上「滴」了一枪。
℃。
他蹙眉,问我:「有发热之类的感觉吗?」
我没反应过来,张大嘴啊了一声。
「就是脸有点烫。」
想起我做的梦和行为,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他愣了愣,没说话,转身戴上口罩和门口的工作人员交谈。
我看见他耳朵尖有点红。
「37度多一点,没什么症状,可能是因为刚睡醒……」他耐心和工作人员解释。
我听着外面的说话声,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他撑在我上面的场景。
可太那个了。
我忍不住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激动地蹬腿。
行,李诗雨你可太行了!
我现在是心动,羞涩,尴尬和愧疚夹杂在一起,别提心情有多复杂。
于是苏丞逸回来,看到的就是我在床上发癫的场景。
他似乎笑了一声,轻轻嗓子,问我:「确定没有什么症状吧?」我立即跟条死鱼一样,停止了动作。
「……没有。」
「行,昨天核酸都是阴性,应该没什么问题。」
之后我们都刻意回避了早上发生的事。
原以为就会这样平静地再度过三天,我们就会分道扬镳。
没想到,第三天,我开始有症状了。
起初是觉得嗓子干,我还以为是因为一直开着空调;后来开始头晕。
工作人员来测体温,我到了378,低烧。
晚上核酸结果出来,不出意外,我阳了。
健康宝一直没有出结果,傍晚前台给卧室座机打了电话。
苏丞逸接的。
那时我已经有了预感,自觉离他老远,一直戴着口罩。
他安静地听着对面讲话,只「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后,他看向我。
「你……」
见他欲言又止,我就明白了。
本来我还抱有一丝侥幸,没想到真的中招了。
我垂下眼,愧疚得不敢看他。
「对不起,我这样还连累了你。」
他说:「没关系,我自愿的。」
语气淡然,听不出一点责怪和不高兴。
他越这样,我越难受。都不如他骂我两句。
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啊。
我给前台打电话,问有没有空出来的房间,结果是并没有。
每天都有新的入境者,被带过来隔离。
我很无力。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和苏丞逸隔离开。
我想睡客厅,苏丞逸睡卧室,平时尽量别开门。
他不同意,说我发烧,抵抗力弱,睡客厅好的更慢。
酒店送了退烧药过来,反正也就是个「流感」,靠吃药自愈。
我拍着胸脯保证:「我从小抵抗力就强,发烧不用吃药,睡一觉就好,你放心吧!」他眼神里写满怀疑,像是问:那你怎么现在病了?
……我怨啊,留学时挤过地铁吃过路边摊,两年多啥事没有,入境前还做了核酸,这谁能想到啊。
「总之,我睡沙发,咱俩保持距离。」
说完我屏住呼吸,小跑进卧室把行李箱拎出来。
我套上羽绒服,裹紧后瘫在了沙发上。
「别想了,沙发是我的了!」
苏丞逸沉默地看完我这一系列行为,叹了口气。
他站起来,走出卧室,走向我。
离我越来越近,我冲他喊:「你别过来啊!我现在可是大号病毒传染体!」他置若罔闻,走到沙发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眨眨眼。
「你睡卧室。」
他说完,弯下腰,伸出手臂将我翻过来。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轻轻松松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走向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