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令灭秦氏满门,秦小公子却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如愿做了我的侍卫,对我百般示好迎合,还数次爬上我的床榻。
我对他从无愠色,只因他与我的白月光有几分相似。
直到白月光来找我的那天,我一脚将秦锦踹下床。
得知秦氏灭门真相后,他悄然入府,却不是来刺杀我。
他掏出匕首,对准自己的脸,血珠从刀口滑落。
「我是我,他是他,我绝不做他的替代品。你再看着我想他,这张脸,我宁可毁了。」我目光微凝,看着眼前十九岁的少年,心头掠过一丝兴味。
我缓缓睁眼,看到一张安稳帅气的睡脸。
我未动,目光在他面庞的轮廓上勾勒。
秦锦睡着后微皱的眉有股孩子气,一只手还揽着我的腰。
我捡到他的时候,他的确还是个孩子。
穿得破破烂烂,是个孤儿。
我刚下战场,满身的人血,谁都不敢太靠近我。
他却敢直接抓住我的袍角,沙哑期的少年,纯粹热诚地恳求。
「将军,收下我吧。」
我一眼认出他就是江陵秦氏那位下落不明的小公子秦锦。
秦家满门抄斩,唯剩一个秦锦侥幸逃亡。
杀他全家,是我下的令。
我为元鸾国立下旷世奇功,二十二岁封镇国大将军。
生杀予夺,连女帝都要先听听我的主张。
可秦锦一无所知,他只知道我收留了他,给他饭吃。
是我亲手教他武功,精心栽培他多年。
他视我为再生恩人,万死不足为报。
他更不知,我愿意留他在身边,是因为他的长相与另一个男人有几分相似。
为此,我可以不去计较他秦氏余孽的身份。
他手掌的温度在提醒我,我们有些亲昵。
我或多或少不自在。
我稍微一动,秦锦豁然睁眼。
那是习武者条件反射的警觉性。
看清是我,他轻轻抱住了我。
嗓音如痴如醉地唤我:「阿岚。」
他的脸,让我从不排斥他的殷勤,还有示爱。
即使我们从身份地位到年纪,都并不合适。
每当这时,我还会想。
秦锦若知道我就是他的灭门仇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的身体依旧很冰,即使与秦锦这个人形暖炉同榻一夜。
在月姝国的传说里,「岚」是一种蛇形的妖魅,终年幽游在冰冷的深水里。
许多年前,我的长官只瞥了我一眼,就将「岚」字赐给我做了名字。
秦锦抱我的力道渐渐收紧,呼吸变得粗重。
若我多碰他一下,他还会难耐地轻哼。
起初他就只趴在我的榻边,我在战场受了伤回来,他主动彻夜照料我,为我换药。
他的睡脸压住我的袖子,我也不去惊动他。
共处的很多个夜晚,我从未多想。
结果他就这么一寸寸爬上了我的床。
「将军的身体好冷。」
「请允我为将军暖身。」
回眸间,他已长得比我还高,剑眉星目,使着我亲手教他的红缨枪法,迷倒京城万千少女。
见他这副饥渴求欢的模样,我开始反思,平日里我是否对他纵容太过。
想爬我床的人有很多,或在晚宴我醉酒后投怀送抱,或趁我独处,看似寂寞之时。
秦锦是唯一成功的那个。
连傅府外都在传言,最不济,我也会将秦锦纳为侍郎。
也有很多人对秦锦不满,说他虚与委蛇,居心不良,求我莫要宠信他。
我向来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
秦锦除了脸,还是练武奇才,我素有爱才之心,他也聪明,学什么都一点就通。
我将他的身世瞒得很好,除我之外,没人知道他就是据说已死于灭门案的秦小公子。
他亦不知,我早就知晓他的真实来历。
我扪心自问,也终于承认,在我心里,他的确算特别。
或许,我对他的优待早在不经意间过了头。
我拍拍他的头顶,秦锦所有的动作微顿,落寞地松开了我。
我这才想起他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足够听话。
湛芳前来禀报时,秦锦的墨发还缠着我的脖子。
「主上,崇州魏子安求见。」
这个名字使我的心情瞬间激荡。
我不知自己流露出怎样的失态,叫秦锦察觉到了什么,他也跟着一反常态。
我要起身,他忽然死死抱住了我。
我再次摸他的头:「乖。」
他竟不肯松手,抬眼看我时,眼神倔强。
我心里想着魏子安的种种,秦锦的嘴一张一合,我愣是没听清半个字。
只觉烦躁。
于是我一脚把秦锦踹下床。
匆忙离去前,我瞥见摔在地上的秦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