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是中午。
床头柜上放了张金色大字8086的房卡,还有一盒紧急避孕药。
苏染心里默默骂了句“骗子”。
说得好听,到底他也没说自己是谁。
正好,她也不想知道。
吃了药,下楼去酒店前台。和预料的一样,除非警察,他们不能提供监控,也不支持私人查看。
薛义害她,肯定不能让他平安无事的过去。
她就不是那种轻易受委屈的人。
正考虑报警,手机震动。
一条新的消息来自昵称“8086”:你应该需要[视频文件]。
苏染紧紧咬着下唇。臭男人趁她昏睡,用她的指纹开机加了好友。
不止修改了昵称,还设了置顶。
视频!他不会偷拍了他俩……吧?
苏染眼中闪过一道杀气,立刻把手机调到静音,背对墙壁打开他发来的文件。
画面闪动,苏染的拳头瞬间握紧。
是薛义给她果汁里放药的监控。
苏染红唇一抿:谢谢。昨晚和今早你没录像吧?
8086:如果你想,下次可以试试。
透过文字,也能看到他那副英俊又撩拨,还有点故意使坏的嘴脸。
苏染葱白的手指一点,拉黑了。
还没半分钟,一个陌生号码拨来电话:“手还挺快。”
什么人啊,还查了她的手机号。
苏染对这位越发没有好印象:“谢谢你帮我拷监控。就不计较你偷动我手机了。”
他第一时间找人查了监控,是因为不相信她被前男友下药的说词。她说了谢谢,两不相欠。
男人语气变得正经:“帮你约了陆景行,下午四点半,高山大厦。”
意料之外的大惊喜,苏染兴奋得呼吸一滞:“为什么帮我?”
“答应你的事情,自然要做到。”
那边似乎很空旷,透过话筒,声音更显得磁厚。
苏染有点声控。
但实在不记得自己说过请他帮忙约见陆景行的话。纤细白皙的手指停在拉黑按钮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按下去。
陆景行,蓟城没几个人敢惹的金融大佬,手段毒辣狠绝。
据说他五年前回国,挟天子以令诸侯,霸占堂侄的股份,成为“高山资本”的总裁。
只用了不到三年时间,便凭借狠辣的手段将创办不久的“高山资本”经营成国内最大的投行。
陆氏集团的市值因此升高了不少。他也成为陆氏重点培养的继承人之一。
手握两张王牌,陆景行如今在蓟城可谓呼风唤雨,高不可攀。
“多谢,准时到。”
没什么可矫情的,这很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就算有坑,也要先探探底。
挂了电话,苏染查了下屏幕使用时间。还好,臭男人应该没有偷窥别的隐私。
算算时间还够,苏染先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然后开着自己的二手沃尔沃,赶去高山资本。
路上,好友宁霏拨来电话:“染染,薛义带你见陆景行了吗?”
苏染听见薛义的名字就反胃:“没有。但我找到别的方法约到他了。”
宁霏声音透着高兴:“太好了。不过你要小心,我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之前几个投资公司不愿意给你家厂子投资,是因为有银行的人提前递过话。”
怪不得,各方面都不如她家的那些食品厂都能找到投资。她辛辛苦苦做的计划,挑不出一点毛病,求爷爷告奶奶却屡屡被拒。
连个合理说辞都没有,只一句法人征信不良就把她打发了。
原来都是薛义在从中作梗。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他不只要得到你,还要让你主动求他得到你。
呸。
苏染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指尖因为用力变得苍白:“是薛义,他想逼我求他。”
宁霏一直都不待见薛义,重重哼了一声:“恶心玩意儿,他那点‘本事’还不是因为有个副行长的舅舅何禄杰。”
“还有,染染,我可提醒你。你这边能岁月静好,一定是有人在替你点炮输钱。薛义能忍住半年没动你,多半是外面有人了。”
他何止外面有人。
昨天早上,苏染收到一个匿名邮件,里面是薛义背叛的照片。自录自拍,各种姿势,不止一次。
苏染当即约了薛义说分手,结果先中了渣男的套。
想想就恶心。
苏染又把油门踩深一些,今天一定要把陆景行拿下,把投资合同摔在薛义脸上:“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宁霏本就响亮的嗓门又高了两度:“今年最炸裂喜讯啊。分手快乐,我请你吃大餐。”
苏染拐进高山大厦的停车场:“等我先搞定融资再说。为了一个渣男不值得浪费精力。他的账以后会算。”
对着镜子又检查了一遍妆容,苏染才走进高山大厦。
她来过这里,向实业投资部申请资金。
流程走到最后环节时,突然毫无征兆地被主管副总张盛拒了。
现在想来,都是薛义在背后捣鬼。
今天的前台小姐姐,笑容比之前甜美了很多,还做了个标准的“请”的手势:“杜特助亲自交代,让您直接去八楼接待室。”
杜衡,陆景行的特别助理,在蓟城的金融圈,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居然能请动他亲自知会前台。
看来,8086的身份不只是有钱那么简单。
苏染长得明艳,即使面容高冷,也是一身媚态难掩。
一身藏蓝色束腰外套,更衬得腿长腰细。一路上无论男女,或垂涎或羡嫉,灼热的目光不断。
她早就习以为常,目不斜视,径直坐电梯去了八楼。
高山大厦的装修低调奢华,秘书带她去了会客室,端了杯咖啡让她侯着。
苏染怕口红花,没敢喝。
虽然见过不少有钱人,但陆景行这种级别的顶级大佬,还是第一次。更别说,是个光听名字就让人肝颤的霸王。
心里默默背着各种话术,时不时向外张望。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磨砂玻璃墙外,几道身影簇拥着一个高挺的身躯走近。
前面的人快走几步,咔,推开会议室门。恭敬地守在门边,请为尊者先行。
苏染脸上立刻挂上职业的假笑,标准站姿看向进门的人。
在看清来人是谁时,准备打招呼的红唇抖了一下,僵住。
被拥护在最前面,如玉雕鹤立的肃冷男人,居然是昨晚那位。
他穿的还是早上那套修剪得体没有一丝皱褶的高陇中装。长得惑人,站得矜贵,一身霸气四溢。
不用分析旁人小心谄媚的态度,单他的气场,就知道是上位者中的翘首。
苏染缓了下神,下意识觉得应该先假装不认识:“您好。”
对方长腿阔步,从容地走到她面前,轻抬手臂,严肃沉稳:“你好,我是陆景行。”
苏染黑亮的瞳孔骤然一缩,一口清气堵在嗓子里。
他就是陆景行?怎么可能。
苏染默默看了眼他的手。一样的腕表,泛着冷光的金属表链下,若隐若现一颗淡淡的痣。
她今早动情时,还觉得那颗痣很性感,反复亲吻过。
苏染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变态。
之前在酒店不说明身份,拖到现在,还故意当着别人的面。
是想看她惊愕的窘态,还是想欣赏她激动雀跃地抱紧他的大腿?
昨晚是不是因为他差点把她弄哭,为了泄愤,在他两边胸肌瞄准靶心各咬了一口?
他别在裤子里的衬衣衣角,是不是还湿着?
早上好像还说过他老当益壮。男人应该也不喜欢被说老吧。
苏染又惊又气,之前的那点儿感激之情,瞬间减了一半。
缓了半秒才伸出手,压着咬牙切齿的声儿,尽量礼貌:“陆总,久仰。我是天磊食品厂的市场总监,苏染。”
陆景行仿佛无事,浅握一下就松开,下巴微微指了下椅子:“坐。”
跟过来的几位高管想八卦又不敢,用余光你看我,我看你。
一个个都在猜,陆总难得来趟八楼,而且态度难得的和蔼,到底是为了这个被拒了的小项目,还是因为这位凹凸有致的冷艳美人?
答案不言自明。
站在陆景行身后一位魁梧严肃的男人,应该就是杜特助,轻轻瞥了眼随行的几个人。
众人瞬间领会,识趣地退了出去。
苏染勉强挤出几丝笑,双手递上准备好的文件夹:“陆总,这是《融资计划书》。我们有十足把握,可以高盈利高回报。”
杜特助接过文件夹交给陆景行,低声解释:“根据蓟城上月初新出台的食品安全法规。很多中小型食品厂都需要全面升级改造,逾期不达标只能关门封厂。”
陆景行一身肃冷,颀长的身子端正坐下,垂眸无声看文件。
苏染见他落座,也静静坐到椅子上,暗暗打量。
陆景行工作的样子严肃专注,从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态度。
人模狗样倒是比私下时更诱人了很多。
陆景行看了一会儿才淡淡道:“计划书做得不错。”
说罢直接扬起修长的小臂:“交给一部做评估。”
随着文件夹抬起,贴在背面的两张薄纸,掉落到桌面上。
三个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上面。
糟糕,百密一疏,刚才去医院的单据怎么不小心沾到文件夹上了。
苏染迅速拿回化验单,叠好放进包里。假装无事发生。
杜特助视若无睹,不声不响也退出会议室。
屋里只剩了他们两个。
陆景行冷然轻笑,HPV、TCT、TP,她还查得挺全面:“不放心我?”
苏染得体地回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眼神:“不敢。”
总不好直接说怕身上有脏病传染给她,所以抓紧时间去医院做了检查。
要不是医生说没必要而且副作用大,她甚至都想过服用阻断药。
陆景行幽幽笑,身子微微前倾:“如果我说,我也和你一样,是干净的,你相信吗?”
他这样的成年男人,私生活清汤寡水,鬼才信。
苏染心中嗤笑一声,反问:“陆总贵庚?”
陆景行并不在乎她怎么想,避重就轻道:“还有两个多月二十七。想提前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苏染黛眉微翘:“到时候,我给陆总准备一份天磊的松鹤寿桃,礼盒装的。”
陆景行气笑:“不如你亲手做给我吃。”
苏染大气道:“如果陆总肯投资,您以后的糕点,天磊包了。”
陆景行轻挑眼皮:“哦,你想包了我。”
苏染很想给他高挺的鼻梁一拳。这么好看的鼻子不流点血,可惜了。
陆景行若有所思,有所顾虑的模样:“倒是也可以,但你要的别太频繁。我平时还是挺忙的。”
刚才还一副矜贵总裁高冷范,旁人一走立刻露出本来面目。比孙悟空的乾坤袋还能装。
岳不群都要喊他一声师尊,双手奉上葵花宝典,供他暗中操练。
“陆总说笑,我没那么大的脸面和胆子。”
陆景行骨节分明的手指松了松墨蓝色的真丝领带,指尖掠过立体的喉结,声音变得磁性蛊惑:“我倒觉得,你胆子不小。”
苏染避开他赤裸的眼神,耳根逐渐发热。
几个小时前,就是这条丝滑的领带,被他大力扯下来,缠绕在她身上,测量她的身体维度。
当时他也是这样的语调,贴在她身后说她腰肢白嫩细软,让他舍不得。
苏染喉咙发干,清了下嗓子:“陆总对我们公司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我给您讲解。”
陆景行没回答,掏出一张金字黑底的房卡,咔嗒,放在桌上:“8086我订了一年,有兴趣继续昨晚的游戏吗?”
苏染虽然对陆景行的“服务能力”和硬件都很认可,但还没开放到要找这种伴侣。
不然以她的容貌,也不会年过二十三,跟薛义谈了半年,耗到昨晚才开荤。
倒是陆景行,这个时候提出要求,无非是想用投资来做筹码。
昨天情况特殊。没必要计较谁占谁便宜。
回归到安全的环境下,让她理性地去选,她宁可重头再来,也不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
更何况这种高高在上的顶级大佬,多半要的是女人低眉顺从、谄媚取悦。
她,做不到。
苏染直白地问:“是不是不答应,就不给投资?”
陆景行靠到椅背上,脸上恢复了冷肃:“这是两码事。私事成不成,都不影响公事公办。”
陆景行正经起来,有种让人由衷信服的气焰。似乎他说互不相扰,就一定会大公无私。
但以苏染的经验,无论丑帅,男人和资本家的话,越是信誓旦旦,越不可靠。
他的公事公办很可能是指——虽然咱俩有同床之谊,但不能因此改变你融资项目不合格的事实。
“谢谢您的公事公办。我暂时没有那方面的打算。”
“暂时。”陆景行重复她的话,骨节分明的长手指按着房卡,缓缓推到她面前,“没关系,什么时候想了,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