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我是个妖妃,勾得祁连赫丢了魂。
后来他再也不来皖颜宫了。
人们又说,我这个妖妃要完了。
后来我就要死了。
他又后悔了,说要和我重新开始。
可是我累了。
一场大火,一夜寒风,把我吹地灰飞烟灭。
他却害怕了,在灰烬里翻了三天三日。
可惜他找不到我了,因为我的父皇来接我了。
祁连赫撂下两句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下人们听命撤掉了我房里所有的木偶。
那是当年祁连赫从漆鹿山上砍下来,亲手雕刻送给我的。
如今已然成了一地烂木头,任人践踏。
我咬紧了牙,忍住了那马上就要不受控的眼泪。
我躺在床上,清楚地听到外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妹妹想来是误会了,姐姐身子不好,那些木香不利于妾身养病,陛下去和妹妹解释一下吧。
不必。」
祁连赫大概眉头都没蹙一下就拉着芳婉姝走开了吧。
容儿含泪看了我一眼,拼命拦着那些砸东西的人。
祁连赫的声音透过墙壁传了过来。
「好好呆在宫里,离姝儿远些,若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他的话没有半分温度,心疼得厉害。
可我什么都没做过。
不过是他厌烦了,便不再相信我罢了。
算了,本来也就没多期望他会有多相信我。
「姑娘,陛下封锁了皖颜宫,不让任何人出入。」
我攥紧被角,心口酸疼得厉害。
看着地上那些已经成碎屑的木头,胃里突然有些恶心。
「呕……」
北梁除了祁连赫,根本没人知道我的身份。
外人只知道我是他最宠爱的妃子。
一入宫便日日伴在他身侧,是娇房独宠。
任北梁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送到我这皖颜宫里。
可却无人知晓。
我是个亡国公主。
他的所有宠爱,我都小心翼翼地接受。
遇到他那年,我还未到及笄之年,父皇宠我,皇祖母更是把我放在心尖尖上。
因为不喜欢宫中条条框框的规矩,我偷偷溜了太傅的课,跑到正殿去玩。
北梁使臣的队伍浩浩汤汤,微风轻拂,人群中他那双璨若星辰的黑色眸子,隐约闪着眸光,清秀俊逸的五官上,丝丝缕缕的笑意在唇边若有似无地荡漾。
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的一刻,我抱紧了怀里的木偶,攥皱了裙子,脸颊染上了绯红。
香雪兰花似玉碎,散落在空中。
他倾身朝我点了点头,站在人群中,好看得如同落俗的谪仙。
父皇说他是北梁太子,是来南唐做质子的。
十三岁的年纪,不知质子为何,只知阳光下,他略带笑意的脸颊像极了画像中的如意郎君。
我祈求父皇,可不可以把他赐给我做夫婿。
父皇没有说话,却是三日都不曾搭理我。
我不知道这是为何。
直到南唐内乱,三皇兄谋反叛乱,万千铁骑踏入宫门,那高高的皇位上流满了鲜血,甬道上入目尽是猩红。
我害怕地躲在地下暗道里,攥着容儿的手不住颤抖。
突然暗门处传来一丝光亮,祁连赫向我伸出了手。
在那个废弃的冷宫里,父皇的脸上迸溅的都是鲜血,颤抖地把我塞到了祁连赫怀里。
视线被他宽大的袖口挡住,我再也看不清父皇,也听不清父皇说了什么。
只是隐约间手里被塞了个纱巾。
上边是父皇的笔迹,用血写的「吾儿皖颜,朕之爱女,父无他愿,唯愿吾儿,平安喜乐」笔迹的最后,血迹已然模糊。
离开的瞬间,透过缝隙,我清晰地看到一群披着盔甲的士兵冲了进来,父皇……再没了动静。
我父皇,是个仁君。
继位十七年,体察民隐,爱恤民命,政事之事,卷不辍手。
民间人都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皇帝。
可惜他至死都没想到。
自己的亲生儿子,我的皇兄,竟会谋反叛乱,嗜杀亲父。
直到坐上马车,透过帘子看到那皇宫的位置,漫天大火毒燎虐焰,已成燎原之势。
我才意识到,最爱我的父皇,薨了。
皇兄杀了父皇,父皇却将我交给了祁连赫,护了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