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理完母亲后事的悲痛与绝望中,我才收到了庄文晖姗姗来迟的短信,原来在我母亲离世的那一刻,他正陪伴着初恋,仰望着璀璨的星空。他轻描淡写地发来信息:“哮喘发作又不至于致命,但晚晚若错过了星空,定会心生遗憾。”
庄文晖并未察觉电话尚未挂断,他对夏晚晚的甜言蜜语,一字不漏地传入了我的耳中。我在停尸间里独自处理着母亲的后事,而他,却在星空下与初恋共度良宵。我自嘲地笑了笑,给庄文晖发送了一条决绝的短信:“分手,退婚。”
回首我们共同走过的四年,我不过是一出可笑的闹剧。我陪伴着庄文晖从无到有,为了拓展他的人脉,我不惜利用母亲的资源,为他牵线搭桥;为了帮他赢得合约,我在酒桌上几乎喝到胃出血。然而,我所有的付出,都不敌夏晚晚轻描淡写的一句:“庄文晖,我想你了。”
我为他倾尽所有,他却连十分钟的路程都视作浪费时间;而夏晚晚的一句呼唤,便足以让他驱车四小时,只为与她相见。
“妈妈,您看错了人。”我凝视着母亲残破的遗体,泪水如雨般落下。今天,在为庄文晖准备晚餐时,我的旧伤复发,不愿打扰他的工作,便让母亲陪我前往医院检查。谁曾想,归途中竟遭遇了这场意外。
我深陷于自责与悲痛的泥沼,思绪忽然飘回往昔,那时庄文晖车祸受创,是身为主治医师的母亲,历经数小时的抢救,才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
然而,当母亲不幸遭遇车祸,庄文晖又身在何方?
医院的医师带着一丝哀伤,凝视着我,“谭小姐,这是谭医生生前签署的遗体捐献协议,我们对谭医生的无私奉献表示深深的感激……”
我用颤抖的右手,带着内心的剧痛,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扭曲的笔迹,仿佛映照出我挣扎与痛苦的内心。
母亲是一位杰出的医生,将一生奉献给了医学事业,即便离世,也愿用自己的遗躯照亮后来者的道路。我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右手。
如果当初我没有伤到自己的手,也许就不会有这场意外。我本可以继承母亲的遗志,成为一名杰出的外科医生。
连续数日,我浑浑噩噩,警察、保险公司以及母亲生前的友人和学生,纷纷前来探望。而庄文晖,却始终未曾露面。
我将自己封闭在家中,整日凝视着母亲的照片,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就在这时,一个沉寂已久的医学交流群突然热闹起来。我点开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几张遗体捐献者的照片,以及尖刻的嘲讽。
“这是我见过最丑陋的遗体捐献者,头部破碎,令人作呕。”
夏晚晚将许多照片上传至群中,其中不乏一些隐私部位。偶尔有人站出来谴责,但很快被戏谑的言语所淹没。
看到照片中那熟悉的胎记,我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那是我的母亲!
母亲将青春与生命都献给了医学事业,为何却遭受如此侮辱?
我忍无可忍,决定立刻前往学校寻求真相。
走出家门,刺眼的阳光几乎让我红肿的双眼难以睁开。然而此刻,我宁愿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庄文晖和夏晚晚谈笑风生,他们的笑容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
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庄文晖的笑容戛然而止。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你在跟踪我?”
心中涌动着千言万语,却如同堵塞在喉咙,难以吐露。
我推开庄文晖,冷冷地说:“我来找赵院长。”
我的冷漠让庄文晖感到意外,他想要追上前询问,却被夏晚晚拉住了胳膊,“文晖哥哥,我心里好难过,你不是说要陪我去郁金香花园散心吗?”
在夏晚晚和我之间,庄文晖再次选择了她。
我的眼泪终于没能忍住,悄然滑落,为我自己,也为母亲感到不值。
我找到了赵院长,要求他必须严肃处理那些在群里侮辱母亲的学生们,否则我会依法追究他们的责任。
赵院长与母亲是旧识,看到群里的照片后气愤填膺,承诺我一定会严肃处理。
临别时,赵院长递给我一份母亲未完成的手稿,他说心理学是母亲最初的梦想,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她选择了成为外科医生。
他希望我将这份手稿作为纪念,看完后能够重新振作。
当天下午,所有侮辱母亲的学生们都受到了开除的处分。
除了夏晚晚。
庄文晖为学校捐赠了一个实验室,保住了夏晚晚。
随后,庄文晖驾车带着夏晚晚,将我堵在了回家的路上。
在繁忙的马路上,庄文晖毫不顾忌我的尊严。
“谭诗予,你太过分了,晚晚不过是在网上开了个玩笑。你居然因为嫉妒毁了晚晚的一生,你马上向晚晚道歉,然后在网上公开声明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是你这样生来就拥有一切的富二代,但医学是我的梦想,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梦想,你这是逼我去死啊。”
夏晚晚泪如雨下,顺势倒在了庄文晖的怀里,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我和庄文晖在一起四年,他从未如此维护过我。
若是在以前,我会感到无比的伤心和难过,但现在,我的心已经彻底死去。
在巨大的痛苦面前,庄文晖的任何举动,我都已感觉不到疼痛。
“让开,我要回家。”
“不要以为我们订婚了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我一句话就可以收回你所拥有的一切。”
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我的心,早已随着母亲的离去而破碎。
我推开了夏晚晚,决意独自离去,然而庄文晖却紧紧抓住了我受伤的右手。
“我让你向晚晚道歉!”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一阵剧痛从手上传来,我手中的包不由自主地掉落在地,里面的手稿随风飘散,那是母亲未竟的梦想。
我无暇顾及其他,急忙追逐那些飘扬的手稿。
但身后车辆的喇叭声让我瞬间失去了力量,瘫坐在地上。
我害怕,那些车辆让我想起了母亲惨痛的离世。
我半跪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连站立的力气都消失无踪。
“庄文晖,你能……能不能帮我捡回来,那是妈妈的……”我的声音微弱,带着哀求。
“先向晚晚道歉。”他的回答无情,没有一丝温度。
夏晚晚的高跟鞋踩在一张手稿上,她轻蔑地碾了几下,“几张破纸有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