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给我解剖的是林医生。
他神情冷漠地问负责运送我尸体的女警。
「这人是做什么的?」
女警抿了下嘴唇,解释说:「这个,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死者的身份,但凶手作案手法极其残忍,很像是我们追查多年的犯罪集团老大白常的作风。」
「白常?」林医生正要拉开裹尸袋的手突然一顿,声音也逐渐颤抖,「死、死者是男性还是女性?」
我飘在他们两人之间,饶有兴致地盯着林医生的表情看。
他怎么好像有点紧张不安?
还有点……眼熟?
我认识他吗?
我想不起来了。
女警摇摇头,无奈回答:「我们现在只找到了死者的一颗头颅,已经面目全非了。」
林医生的声线依旧冷漠:「能面目全非到雌雄难辨?」
嗤啦——
他果断把裹尸袋拉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倒吸一口凉气。
哦,是我的头颅。
我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是……挺残忍的,确实看不出来男女。
我死前应该挺痛的吧?
幸好我已经是灵魂,不记得前尘往事,也记不得曾经受过的折磨疼痛。
他把我的头颅从裹尸袋里捧了出来。
女警看了一眼,顿时害怕得浑身发抖,转过身去干呕不止。
林医生没看她,只是冷漠地让她要是觉得恶心就先出去,他鉴定完毕后,会通知江队过来。
女警没做过多停留,果断退了出去。
解剖室只剩林医生一个人后,我看到他紧紧盯着我的头颅,露出厌恶的眼神。
「无良犯罪份子,个个都该死!」
他把各种专业工具摆在我的头颅旁,我飘在他的身旁,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用录音笔实时记录。
「颈部有多处劈砍痕迹,推断是死后被人用钝刀砍了很久才砍下来的。」
「头发与头皮全无,头顶上还有多处烟头烫伤痕迹,推断是死前造成的……」
「双眼眼球以及双耳缺失,鼻梁凹陷,唇部……唇部黏合,无法分开……」
他录音的声音越发颤抖。
但他还是坚持着录完了最后一句话:「脸上皮肤被烧,只剩皮筋黏连在脸部。」
杀我的人是有多不想我被人辨别出身份啊?
我轻叹了一口气,有点好奇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死的。
人脸是辨别尸体身份的最重要特征之一。
林医生放下录音笔,拿起缝合针线,在我的脸上做着最大程度的复原。
可我的面部缺少的器官太多了。
他最终也只能停下,给一个叫江巡的男人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带人把我从湄河捞起来的刑侦大队队长。
江巡来的时候,还带了个男人。
我听到他给林医生介绍,说那个男人是模拟画像师,能通过观察我的头颅,画出我生前的模样。
我长什么样呢?我有点兴奋地看着那个画师工作。
在他的勾勒下,我生前的模样慢慢跃然于纸上。
我趴在画纸上一看,原来我长得这么美啊,是谁妒忌我的美貌,把我的头毁成这样呢?
「林音……」江巡与林医生同时开口。
他们都认识我啊?
我凑近了些林医生,又看看画上我的样子,他好像跟我长得还挺像。
不会……是我哥吧?
「你看你最讨厌和我长了一样的脸,现在被毁成这样,报应啊!」林医生似哭似笑地喃喃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死后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竟浮现出了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画面中,我穿着一身超短皮裙,坐在酒吧里一个西装男人的胯上。
林医生突然推开包厢的门,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要把我拉走。
可我死活不肯起来,一巴掌扇掉了他鼻梁上的眼镜,还冲他吼道:
「林文山!你他妈能不能别管我!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恶心的事,就是当你的双胞胎妹妹,和你长了一样的脸!」
林医生,他是我哥?
也难怪他恨我,他是法医,却有个跟犯罪集团有关系的双胞胎妹妹,是该恨我。
可我怎么会跟犯罪集团扯上关系呢?
嘶……头痛,我想不起来了。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这颗头的主人是她了?」林文山突然扭头看着江巡。
江巡点点头。
「我们收到情报,说是白常的底下起了内讧,他养在身边的情人被他处死了。另外,他情人身上可能有特殊情报,我们猜,是他的情人想用情报威胁他,才被他虐杀。」
「呵,你倒是挺冷静。」林文山意味不明地扯扯唇角。
「她是电诈集团头目的情人,我是警察,她死了,我高兴。」江巡面无表情地回应,「还请林医生做好准备,持续待命,这边可能还会有新的尸体残骸送过来。」
林文山胸膛微微起伏,迟疑了几秒后,冷笑:「是吗?我时刻准备着。」
江巡离开后,林文山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