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我哥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快被打死了。
一个喝醉酒的壮汉将我拖进巷子深处,用粗糙的砖头一下下砸烂我的全身:
「贱人,你的情人给你打的电话?接啊,你接啊!」
醉汉把电话按在我的脸上,逼迫我接通了电话。
他因为女朋友出轨而堕落,借酒消愁后却把我当成了他出轨的女友。
求救的话还在嘴边,哥哥冷漠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你今天必须回来给沈梨捐肾,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你少了一个肾还能活,但是小梨没有肾会死。」
不容拒绝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他要我给我们的养妹沈梨捐肾,就像之前那么多次逼我给沈梨献血一样。
可惜他的愿望要落空了,不出意外的话,我马上就要死了。
醉汉冷笑一声,电话那头顿住了:「什么人,你又在哪里鬼混。」
我被人虐打近乎死亡,他却认为我在外面鬼混。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着电话里求救:「咯……酒喔……」
我的牙已经被打碎了,说话含糊不清,但凡他仔细听,就能听出我声音里的痛苦。
电话中的语气变得不耐:「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似乎想到什么,沈意开始指责我:「你虽然被沈家逐出家门,但也不能这样放纵自己。
「算了,我不想管你。
「回来签了协议再去犯贱,别忘了你还要向妈妈赎罪。」
电话挂断了,沈意没有发现,他甚至懒得多听我说一句。
我笑了,对着早已挂断的电话咳出一口血:「不好意……啊……的……肾……已经睡了。」
何止是肾,我全身几乎都碎了。
头皮一阵剧痛,醉汉硬生生地拉扯我的头发:
「你看看,这就是你抛弃我选的小白脸。
「你爱人家,人家只想为别的女人摘了你的肾,哈哈哈哈哈哈,报应啊。」
醉汉癫狂地笑着,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不四……清壬……认错……放……五……」
不是情人,你认错了,放了我吧。
我抱着他的大腿求饶,换来的是更加残忍的毒打。
视线越来越模糊,模糊着模糊着,我好像看见了七年前去世的妈妈。
死前的幻觉吗,这样也不错。
我努力地想要抬起手,想要抓住那个女人:「妈妈……」
意识回笼,我发现自己以灵魂的状态飘在熟悉的家中。
「沈棠她到了吗?」
爸爸的手里念着佛珠,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妈妈的遗像。
自从妈妈死后,爸爸以替我赎罪为由念起了佛。
不为别的,只因他们认定了是我害得妈妈葬身火海。
「没,她和男人在一起,大概不肯来。」想到我可能在和某个男人云雨,沈意有些烦躁。
我的亲哥哥,在我临死之际,认为我在和男人滥交并命令我回去给养妹捐肾。
「这事儿由不得她。」爸爸放下佛珠,缓缓起身。
他对着妈妈的遗像流泪:「她害死了你们的妈妈,本就该赎罪。
「沈梨是青书的转世,现在她需要换肾,沈棠义不容辞。」
爸爸一生最爱妈妈,所以他恨透了我。
七岁那年家里失火,妈妈为了救我没能从火场里走出来:
「棠棠,你是妈妈最重要的宝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爸爸和哥哥得知噩耗后匆匆赶回来,却只看见满身狼狈的我。
「小棠,妈妈呢?」
爸爸用颤抖的手掐住我的肩膀,很痛。
我放声大哭:「妈妈……妈妈……妈妈在里面!」
两人僵硬地看向熊熊大火燃烧的地方,这样的火势,人不可能活着的。
爸爸赤红着眼,当即甩了我一巴掌: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你妈妈!」
他甚至没有去了解情况,自行脑补出一场我的任性导致妈妈没能逃出来的戏码。
我是被养得任性了些,但妈妈从小的教导并没有让我变得妄为。
爸爸只爱妈妈,我和哥哥都只是意外而已,他可以宠着,但不可以越过妈妈。
七岁的我不明白这些,只觉得爸爸好可怕。
我捂着肿胀的脸去拽哥哥的衣袖:「哥哥,哥哥……」
曾经宠溺我的哥哥愤怒地甩开我,他尖叫着哭泣:「你还我妈妈!」
可那也是我的妈妈啊,我哭得更厉害了。
等到妈妈烧得焦黑的尸体被抬出来时,我们三人又是一阵悲天动地。
爸爸扬言要打死我这个不孝女,被消防人员拦下了。
「家属冷静一些,是电路故障引起的意外,别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死者拼死保护女儿,肯定不希望你们因此怪罪她。」
看,外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爸爸和哥哥却糊涂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