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万悦一把薅起来前,我正趴在办公桌上补觉。
「孟总马上就到,设计部以后可是归他管,你还瘫在这儿,工资想不想涨了?」
这两天忙新品设计稿忙掉了半条命,我打了个哈欠:「谁?」
「孟总啊,新来那个,孟斯屿。」
万悦滔滔不绝,「啧,年少有为,长得还帅,听说今年刚从国外回来,你是没看过他的履历,也不知道咱们这小公司怎么请得动这么一尊大佛……」
她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听见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哪个孟斯屿?」
她扒拉了两下手机递给我,不忘感慨:「绝了。」
照片上的人熟悉又陌生。
我只匆匆看了一眼,就飞快摁了息屏。
七年前狠心甩了的前男友突然空降成公司领导是种什么体验?
谢邀,想逃。
万悦补了一句:「对了,十点会议室,孟总要认认人。」
很好,现在九点四十。
二十分钟,够不够我走完离职流程?
万悦刚走,我就火速敲了一封辞职信。
打印机缓慢吞吐着纸张,我站在旁边,一时有些出神。
学校的打印室在走廊尽头,没有监控。
我是课代表,每次都是孟斯屿陪我去数卷子。
等待卷子打印好的时间,宽大的校服袖子遮掩下十指交扣。
他神色平淡,手却握得很紧。
有脚步声停在身侧,我以为是来拿打印材料的同事,顺手整理好递过去——却没有人接。
「叶潇潇。」
他声音变了很多,更低沉了,但我还是一耳朵就听了出来。
我愣愣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七年,足够带来太多让人陌生的变化。
他是,我也是。
视线胶着,气氛像是凝固住了,一时竟没有人开口。
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纸,加大加粗的「辞职信」三个字醒目。
我没来由地有点心虚,往机器前面挡了一步。
孟斯屿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再看向我时目光平淡:「设计部开会,没人通知你?」
前几年我也设想过我们两人重逢的场景,什么场面都想过了,就是没想过会是这么公事公办。
昨天熬了个通宵,今天脑子木木的,我胡乱点了下头,又仓促摇了摇头,最后狠狠把头埋下来,像只鹌鹑,跟在他身后进了会议室。
角落的位子都已经有人了,我环顾了一圈,站在原地。
孟斯屿看我一眼,拉开他旁边一张椅子。
孟总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不坐多少是有点不识抬举。
我硬着头皮坐下,默默将椅子往外挪了挪。
但他还是离我太近,我忍不住走神,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所有人望向我。
不是,刚刚不是还在重申制度吗,这又是什么环节?
我茫然抬头,求助地看向角落里的万悦。
她正奋力做口型:「自、我、介、绍!」
我还没完全领悟,孟斯屿突然咳了一声,简短道:「这个我知道,叶潇潇。下一个。」
我下意识转头看他。
高中我们做过一段时间同桌,我上课爱走神,被点起来回答问题常常一脸茫然,支吾半天开不了口。
大多时候是他跟着站起来答完,替我解围。
想起这些小事时我也有些惊讶。
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自己忘了的。
孟斯屿正专注听着,不时记下什么。
我偷瞄了一眼。
那页笔记是每位设计师的名字,擅长的风格和代表作。
叶潇潇这三个字,笔迹似乎格外重,墨都洇了。
莫名其妙,但好像能看出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场让人如坐针毡的会开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结束,趁着不断有人过来跟孟斯屿攀谈,我刚要溜,孟斯屿叫住了我:「叶潇潇,留一下。」
刚抬起来的脚又落回去。
万悦借机坐过来,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小声问:「潇潇,你们认识啊?」
「谁?」
「还能有谁,孟总啊!你俩这气氛,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太不够意思了,这都瞒着我?」
我狡辩:「不是……」
万悦凑上来:「招了吧,你们什么关系?」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斩钉截铁:「不认识。」
几乎是我开口那一瞬间,孟斯屿同时开口:「谈过。」
?!
我猛地转头,对上他云淡风轻的眼神。
好像他说的只是一起吃过饭一样普通又随意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