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我十九岁这年,我二叔给我讲了两件事。
他说我们宫家祖上,是有大官的,和当时的皇上都天天见面。
某一年,他的仕途正要升迁,家里发生了一件怪事,自家宅院后面有一小块区域的庄稼全部枯萎而死。
他最初没有当回事,某天坐轿回府的时候,被一个老乞丐拦住了去路。
他以为乞丐只是想要钱,便让下人给些银两打发乞丐走人,结果老乞丐不要钱,指着轿子说道:“我要和里面的官爷说话。”
他觉得好奇,就从轿上下来,问乞丐想搞什么名堂。
老乞丐直接对他说:“你家宅子后院,是不是有一大块庄稼死了?”
他说没错。
老乞丐又说:“你最近是不是要面临升迁?”
一听这话,他的脸色顿时变了,问老乞丐是何方神圣。
老乞丐也不墨迹,直接说:“你家的宅子,和庄稼枯萎的中间地有一块墓地,处于地煞星之位,如今九煞连珠,地煞现世。那块墓地不管埋了什么样的人物,必须移位。移了的话,你的仕途将来还有两步可走,而且子子孙孙都显赫富足。”
他问老乞丐:“若是我不移呢?”
老乞丐面露不屑地说:“逆天而行,你觉得能有什么好下场?”
扔下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后,老乞丐就扬长而去。
宫家世代的祖先都葬在那块墓地,岂是说移就移的?
他没有把老乞丐的话当回事,结果过了没多久,他果然没有升迁,反而被贬为庶民。
之后宫家历代后人都在贫困线上挣扎,包括我家和现在的二叔家。
二叔还说,我父亲的眼睛,其实也和这件事有关。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从我有记忆起,我父亲就是个瞎子,不过二叔说他之前并非如此。
我出生那年,我母亲就因为难产而死。
在我二岁那年,我生了一场怪病,浑身肿胀,七窍流黑血。
当时给我看过病的大夫完全找不到病因,都觉得我没几天活头了。
我父亲无奈之下,就找到了当地有名的仙家,人们都叫她林仙姑。
林仙姑看了我的问题后,大为骇然,质问我父亲:“你怎么能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
我父亲当时还一脸茫然,心说我媳妇怀了孩子,我不生下来,怀着玩呢?
林仙姑就对我父亲讲,称我命犯地煞孤星,生下来要有非常多的人遭殃。
很多人只知道天煞孤星,知道是克人之命,却没听过地煞孤星。而这地煞孤星,实际上却比天煞孤星要可怕几百倍。
林仙姑直接告诉我父亲,说你家孩子别救了,救了等于是在变相害人。
我父亲当时就给她跪下了,接连磕了好几个头,说我母亲因为生我死了,孩子是他对我母亲唯一的念想,而且亲生骨肉,岂能亲眼看着他咽气?
林仙姑也是个软肠子,一顿叹气后,对我父亲说:“这孩子我可以给你救,不过你需要捅瞎自己的双眼。”
这就是我父亲眼瞎的缘由,我听了极为心酸。
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林仙姑对着年幼的我一顿作法,总算保住了我的命。她接着对我父亲说:“这孩子的命我是保住了,你之前答应的也要做到,不然我们都要遭殃。”
她还特别叮嘱我父亲,称我长大以后,必须做和死人有关的行当,比如帮尸体化妆,走法事,顺便看下风水。
我父亲都满口答应了。
林仙姑给我治病后的第五天,突然在家中暴毙而亡,这件事也在当地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和我们家有关的风言风语也如雨后春笋般在村子里迅速蔓延。
已经戳瞎双眼的父亲不得不在我二叔的帮助下,搬离这个村子。
在我七岁那年,我的父亲也走了,家里和我有血脉联系的,就剩下二叔一个。
二叔答应过我的父亲,要帮他照顾好我。实则他非常怕我,生怕我地煞孤星的命数会克他,因此直接把我送去了福利院。
我从福利院一直长到十五岁,期间几乎每年,福利院里都会死几个孩子,我之前不清楚,听完了二叔的故事,隐约觉得这件事恐怕和我有关。
二叔还是很疼我的,因为我的缘故,他做起了殡葬生意。
我从十五岁开始就一直帮他打下手,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有上吊勒死的,被车压碎的,跳楼寻短见的,卧轨的......
其中卧轨的那个是我见过所有死相中最惨烈的,整个人的脑袋都被压碎了,当时我们是用一个假的脑袋代替的。
我帮二叔做事的时候,他还是怕我,有活的时候,他会叫上我,没活的时候就让我滚蛋。
他在小县城给我租了个一室一厅的房子,不需要工作的时候,那里就是我的安乐窝。
听了二叔给我讲的故事,我的心情格外沉痛。
原来我是这个么讨人嫌,让人恐惧的命,早知道这样,当初真的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我问二叔,既然我的命格这么特殊,当年那个乞丐有没有留下什么破解之法?我可不想一辈子一直都一个人,别说娶媳妇,连个朋友都没有。
二叔接着又告诉我,当年宫家那位高官败落,后来又找过那个乞丐,才知道老乞丐是远近闻名的高人,名叫上官城。
上官城对宫家的高官说:“你当时没有听我的话,已经错过了迁坟的最佳时机。宫家将来会有一个后人,命犯地煞孤星,会有无数的人因为他死去。”
听到这,我不由打了个冷颤,问二叔:“上官城就没有破解之法?”
二叔说:“老乞丐说,如果你的命好,到你这一代,上官家有一个和你八字一模一样的女性,你俩在见面后的四十九天内圆房,她会破除你地煞孤星的命格。而且这一切都要在你二十岁生日之前完成,否则你小子只要活着,必将是生灵涂炭。”
回到住处的我越想越郁闷,爬上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忽然一阵阴风吹来,我打了个冷颤,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我发现四周全是浓浓的雾气,心里倍感纳闷,这里是什么地方,忽然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整个人摔倒在地。
这时,我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我好冤啊,谁来帮我伸冤!”
接着我就看到从一团迷雾中突然涌出人的身体部位,有人的胳膊、腿、躯干和脑袋,这些零碎的身体部位在我面前组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我还能清晰地看到那个人的脸,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
这个女人还招手示意让我过去,好像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其实有点害怕,本能的想法是要往后退,双腿却好像被她控制了一样,根本不听使唤,被动地朝着女人所在的方向走......
“铃铃铃......”
关键时刻,我被一阵老式的电话铃声吵醒,是我宅子里电话的铃声。
这个铃声是我二叔特意叮嘱让我用的,说是有一定的驱邪效果。
电话里,二叔很干脆地讲了一句话:“有活了,赶紧过来!”
我二话没说,直接就跑去了二叔的店铺。
我赶到的时候,棺材已经卸到店里,二叔去和来人谈话,我则打量起棺材,发现这个棺材大的有点过分了,看来里面躺着的人应该不一般。
我正这么想,忽然听到划拉一声,我差点没被吓尿,这个棺材盖自己开了一条缝。
棺材盖打开后,一股寒气立刻从里面渗了出来。
我壮着胆子朝棺材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棺材里面躺着一具小姑娘的尸体,接着我就看到了小姑娘的脸,浑身的毛发刹那间奓了起来。
这张脸恰是我刚刚梦到的那个年轻女人!
第2章
我正失魂落魄地盯着棺材里的妙龄女尸,二叔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贪婪的笑。
他先是对着我说:“这下发财了。”
接着他才察觉到我的异常,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看见鬼了一样?”
我没敢吭声,用手指了指眼前的棺材。
二叔这时也朝棺材里扫了一眼,嘀咕道:“不错,这具尸体还没有起黑点,也没有腐臭。”他抽了抽鼻子,继续道,“这女娃子身上还有点淡淡的香味,这么年轻漂亮的娃子就这么死了,真他娘的可惜......”
我看他迟迟说不到重点,忍不住提醒道:“二叔,这棺材盖是自己打开的!”
二叔愣了一下,随后一脸坏笑地对我说:“这女娃子挺漂亮,你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偷偷看了我也不会说你!”
我把头都要晃掉了,坚称这个棺材盖真的是自己划开的。
二叔看我不像是在撒谎,表情也稍稍严肃起来,但很快就是一副释然的表情道:“那就是抬过来的时候就没扣紧,难不成还能闹鬼?”
我还真的就有这样的担心,毕竟我刚刚梦到了尸体的脸,接着就在棺材看到了这张脸,说不闹鬼,鬼都不信。
二叔接着对我说:“做我们这个行当的,多少都见过一些不正常的事情,但你和我不用有这个担心。”
我忙问他为什么,二叔对着我呵呵一笑,随后道:“你可是地煞孤星,哪个不要命的阿飘吃了豹子胆,敢在你面前放肆?”
类似的话我头一次听二叔说,想不到我居然是抗鬼的体质。
不过做我们这行,或多或少会遇到点灵异事件,我和二叔做了这么多年,记忆中好像真的没遇到什么怪事。
二叔忽然又来了句:“这他娘的是什么?”
我见二叔在盯着死者的脖子看,也伸长自己的脖子去看尸体的脖子,发现尸体雪白的颈部有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孔,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正在想,这些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小孔会不会和这年轻姑娘的死因有关,二叔忽然来了句:“我的老娘,这丫头的脑袋是被缝上去的!”
我一听也瞪圆了眼睛。
虽然我和二叔也干过类似的事,比如去年有一具被压碎的尸体,为了让尸体完整,我和二叔便把碎尸块缝合在一起,我当时负责的部位是脑袋,费力缝完后,好几天我都不敢照镜子。
假如二叔说的没错,这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孔是针脚,说明死者生前是被人用快刀直接斩首,否则创口不会这么整齐。
在这样的年代,居然还有这样的死法,真是叫人无法想象。
一旁的二叔也和我科普,他说早些年被判死刑的犯人都是斩首,那个时候像这个尸体的情况很常见,可如今处死犯人都改成枪毙了,这样子的缝法可太奇怪了。
不过二叔并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件事,随后就把尸体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下来。
这老光棍最爱干的就是这种事,尤其遇到稍稍年轻一点的尸体,更是乐此不疲。
然而等他将死者身上的衣服脱掉后,我们叔侄俩更吃惊了。
原来这具尸体不光头是被缝上去的,连四肢也是如此。而且也和头一样,四肢处的断口也都是非常整齐。
我再一次想到了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怪梦,梦里这个妙龄女人零散的肢体组成一个人,对我大喊冤枉。
难不成死者托梦给我,是因为死的过于凄惨,想让我帮她伸冤?
我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二叔,说这位姑娘的死法太不正常,极大可能有猫腻,我们应该报警。
二叔直接就对着我开骂:“你没事少看不靠谱的电影,还他娘的报警,我们的工作只是负责处理尸体,雇主把尸体交给我们,我们把尸体处理好就行,报个屁的警?你以为你是侦探?”
听到雇主的话,我其实还有一个疑问。一般来说,雇主把尸体交给我们,都是希望我们在死者火化前给他化一个妆,让他带着精致的遗容上路。
可眼前这具尸体的妆容几乎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完全可有直接送去遗体告别,然后直接火化,之后帮忙选地儿下葬才有可能用到我们,这个环节把尸体交给我们是什么用意呢?
我问二叔后,他给了一个让我略显惊讶的回答:“这具遗体要土葬。”
近些年,就连农村都开始陆续推行火化,多数人都会选择把尸体送去殡仪馆,也正因为这个,二叔的生意越来越难做。
我们虽然是个小镇,但地理位置特别偏僻,还夹在两个省的交界地段,究竟谁是亲娘的问题掰扯了好多年,持续多年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段。
我对二叔说,这个姑娘无论是死法,还是下葬方式都有点古怪,劝他还是问清楚了才下手,否则容易惹祸上身。
二叔却非常自信地说:“不过就是把一具尸体直接埋地里而已,我都没怕,你个地煞孤星怕个屁。”
他接着就要去找抬棺的人,研究下葬的事。
零几年这会儿,像我们这种穷地方,还不是每个人都有手机,很多时候联系人干活都要亲自去找。
二叔走后,我下意识地低头又看了一眼尸体,毫无征兆地看了异常惊悚地画面。
女尸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睁开了,白晃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带着无尽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