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妈妈说,弟弟要喝奶粉。
然后,大姐被锁在阁楼里,络绎不绝的男人进去,又神色餍足地提着裤子出来。
妈妈又说,弟弟将来要娶媳妇得盖新房。
大姐毫无气息被抬出来,卖去配阴亲,二姐睡了她的房,床日夜响不停。
这个月,二姐死了。
妈妈说,轮到我了。
......
“你这二闺女都快死了,还要五十块钱一次太贵咧!”
“不少人还觉得这样更刺激,想玩都没得玩嘞,俺没涨价就够厚道了。你不乐意就赶紧让开,丫头片子也就能活个两三天了,别耽误俺赚钱!”
凌晨三点,我站在院子里,麻木地听着李大爷跟我妈讨价还价。
从我记事起,到现在九岁,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场景。
只不过,他们从争辩大姐价格,变成了争辩二姐的。
先前二姐还只用白天接客,最近因为她时日无多,弟弟盖房子的钱还差不少。妈妈就让二姐日夜接客,连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
李大爷不情不愿给了钱,还没进屋就已经在脱裤子了。
我妈在地上啐了一口,“呸,老不死的,五十块钱都舍不得掏,玩什么女人!”
她骂完觉得不解气,又一巴掌重重扇在我脑袋上。
“哭什么哭,晦气东西,好福气都让你哭没了!去屋外面守着,等李大爷完事儿,你去给你二姐擦干净,别让下个玩的客人没兴趣!”
“嗯。”
我不敢反驳,抹了把眼泪,跑去小阁楼。
二姐在的房间只挂着一层纱帘,挡不住视线,也挡不住声。
我透过纱帘,看见交叠在一起的身影,起起伏伏。
床嘎吱嘎吱响,锁链跟着叮里咣当晃。
二姐哀怨破碎的哭声,跟李大爷污秽不堪的骂声喘气声,一起钻进我耳朵里,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仓皇又狼狈地收回视线,捂着耳朵蹲在门口。
大姐敦厚善良,怕我跟二姐受罪,所以甘愿配合。
她被磋磨十二年,在二十四岁那年得脏病死了。
二姐泼辣直爽,心有所属,不愿被这么欺侮,打定了主意跟男友私奔。可是她被我爸妈抓回来,她的舌头被割掉喂狗,而她被锁进了房间。
我们三个,谁都别想逃出家这个囚笼。
......
李大爷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他那张满是褶子、好似老树皮的脸上,带着红晕跟餍足,就跟之前从这里出去的那些男人们一样。
“你们姐妹三个里面,还是你长得最水灵,过几天你接客了,爷爷来找你!”
他黏腻浑浊的目光扫过我,在我胸口上狠狠掐了一把,还想往里摸。
我一把推开他,在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跑进了房间。
里面味道臭烘烘的,熏得人难受。
二姐赤身裸体躺在床上,四肢都被锁链拴着,身上满是青紫,还有黏腻的痕迹。她瘦得已经只剩皮包骨了,只显得那双眼睛格外大,大得可怕。
我红着眼睛给她擦身体,把藏起来的小半个鸡腿拿给她吃。
这是弟弟剩下要喂狗的,却也是我能拿到的最好食物。
二姐狼吞虎咽吃完鸡腿,一下下抚摸着我的脑袋,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
有新客已经来了,就在门口。
我认得那个人,我弟弟满月宴上,他还一脸慈祥跟我和我二姐说,论辈分我们得喊他三姥爷。
我流着泪给二姐擦拭完身体,在三姥爷催促声中,低着头走了出去。
帘子还没放下,我就听见了床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我回过头,见二姐伸展着枯瘦如柴的身躯,眼睛麻木空洞。
当天中午十二点,二姐死了。
2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四肢都僵了,早已没了声息。
只在床上,留下她蘸血写出来的几个字。
【对不起,小妹,二姐实在撑不下去了。】
大姐撑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护我跟二姐。
二姐撑着,也不过为了护着我。
可在吃人的沼泽里,她们连自己都护不住,哪里护得住我?
在这样偏远落后的山村里,我们性别为女,就注定了一辈子身处地狱。
爸妈弟弟嫌二姐死的不是时候,影响他们午饭食欲。
弟弟说:“二姐就这么死,谁给俺挣钱买苹果手机?”
爸爸说:“养闺女十七年,她才接客三个月,还不够亏本咧,连给儿子盖房娶媳妇都不够!”
除了我,家里没人难过,他们只会惋惜二姐没法再给他们挣钱。
我妈哄完我弟弟,又跟我爸商量,俩人还真商讨出一个办法:
他们给阁楼窗户装上厚厚的窗帘,只在里面点了一盏煤油灯。
我妈笑呵呵说:“那么暗,根本看不见,除非尸体臭了烂了,没人能发现!发现了也没事,跟老大一样,去给人配阴亲,还能拿一笔钱!”
二姐大概没想到,死了,也摆脱不了这个家。
她死后一小时,又有客人进了房间。
嘎吱嘎吱声音响起,只是这次少了女人的哭喊声。
我紧张地守在门口,手心里紧紧攥着从客人那里偷来的打火机。
大姐死时我太小,做不了什么。
可现在,我不想二姐死了,还不得安生!
等客人走后,我吞咽口口水,哆哆嗦嗦点燃帘子。
火还没烧大,就被我弟发现了。他把我爸妈喊了过来,三人把我打了个半死。
大姐二姐死了,再也不会有人搂着我,说“小妹不怕,姐姐在”了。
我身上都是血,喉咙里堵的血,让我呼吸不过来。
我以为会就这么被打死。
院子里却闹哄哄冲进来一堆人。
李大爷的儿子儿媳妇抬着他尸体,冲进了我家,嚷嚷着我大姐二姐变鬼害死了李大爷,让我家赔钱。
我爸妈他们没空再打我。
我妈指着那些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要是有鬼,让她们来找俺!讹钱讹到老娘家了,臭不要脸!”
我妈挥着刀,赶跑了那些人。
村民们也只把这件事当笑话看,二姐房里客人就没断过。
不过也就过了三天,又出事了:
二姐尸体凭空消失了!
那间房里,到处都是血写的死字!
那是我二姐的字迹,我绝不会认错。
可一个死了的人,又怎么能在这房间里写满字?
我爸妈以为这事儿是我干的,打我一顿,拖死狗一样,把我拖进了那个房间里。
他们扒掉我身上浸满血的衣服,把我锁在了死过大姐二姐的那张床上。
我妈说:“你心疼你二姐,偷走她尸体,那你就接客,给俺儿子挣钱买房吧!”
我被她打得半死时,也没像现在这么害怕。
我哭着解释:“我没有,二姐尸体是自己没的。妈,真得有鬼,二姐变成鬼回来报仇了。别把我关在这里,求求你了!”
我怕那些哥哥叔叔伯伯爷爷们脱光衣服“打”我。
也怕我染上脏病,最后跟大姐二姐一样,痛苦又悄无声息地死在床上,连死了都要替我爸妈挣钱......
我妈一巴掌扇在我脸上,“还敢拿话诓老娘,以为老娘真怕?”
我爸说:“还有鬼?要是有鬼,有本事来找俺!没有鬼,你就接你二姐的班,在这儿给俺家挣钱吧!”
弟弟也在旁边大笑,好像这是一件多么好笑的事。
他们很快就走了,说是去找我二姐的尸体。
我妈说:“老三跟个豆芽菜一样,哪个男人能看上她?还是得把二丫头尸体找回来!”
我爸说:“说不定找到也臭了。”
“臭了也能配阴亲,都是钱!房间也得赶紧处理干净,让老三接客!”
声音渐渐远去了。
我一个人瑟缩在床上。
天很快就黑了,爸妈没找到二姐尸体,骂骂咧咧回来了。
妈妈给爸爸弟弟准备了饭菜,全然不顾我还没吃饭,连口水都没给我拿,就来了阁楼。她认定我藏的二姐尸体,甩我两巴掌,逼我把尸体交出来。
突然,煤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
妈妈动作瞬间僵住了。
我也忍不住抱紧自己,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
窗户拉着厚厚的帘,根本进不来风,可灯芯却在不断摇曳,屋里温度也似乎变得格外低,而且有着一股浓郁血腥味。
“谁!谁在装神弄鬼!”
我妈妈气恼喊出声,起身搜寻,视线最后停在东南墙角。
煤油灯能照亮的范围,仅限床边这一块,其他地方根本看不清。
墙角,隐约能看见小半截腿,上面还流着血,像是有人藏在那里。
我死死盯着那里,心脏砰砰跳动着,手脚也跟着发软。
“你、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妈脸都白了,她突然扯住我,狠狠地朝着那边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