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初第二次结婚的那天,江彦舟作为她的前夫,也去到了现场。
他看着她穿上最洁白的婚纱,慢慢走向舞台中央。
手腕上,她年少时送给自己的旧腕表,烙得生疼。
……
秦悦初做好菜,刚好七点。
门口也准时传来声响。
她迎了上去,接过江彦舟的西装外套,闻到不算淡的烟酒味道。
“先吃饭吗?”
江彦舟嗯了一声,眉间是淡淡的疲倦:“我待会还有个工作,十点。”
秦悦初神色微顿:“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小排。”
江彦舟没在意,随意嗯了声。
两人落座桌边,秦悦初举起酒杯:“祝贺我们结婚五周年……”
“等会。”江彦舟却停下筷子,迅速接起电话。
秦悦初端着酒杯的手停在空中,对面的男人已经开始社交。
“您谬赞了,这个案子我既然负责了,那当然要赢到底……”
秦悦初看着他娴熟地说着客套的话。
是了,他才打赢世贸的百亿土地纠纷案,又成为律所新任合伙人,在律师圈子里,他最近实在炽手可热。
祝贺的人多,很正常。
秦悦初收回手,喝了一口葡萄酒,苦涩随着酒精弥漫在口腔里。
下一刻,她的目光却停留在他手腕上。
那是一块新腕表,百达翡丽,价值百万。
他换下了她送给他的结婚礼物,就在他们结婚五周年的今天。
更深的酸楚袭上她心头。
江彦舟好不容易挂了电话,秦悦初示意他看向手腕:“你的腕表呢?”
江彦舟手一顿,语气漠然:“腻了,换块新的。”
秦悦初还想再说些什么,又一个电话响起。
江彦舟接过电话,秦悦初无声叹息,却看见自己手机屏幕微闪。
“老师,急!那个委托人我搞不定!求求!”
是法院新来的调解员后辈,光长了身高没长脑子的实习生。
秦悦初看了眼还在侃侃而谈的江彦舟,又望向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无奈开口:“你吃吧,我有点事,要去法院一趟。”
江彦舟眉头一皱,眼神直逼秦悦初。
“秦悦初,回来,坐下。”
是他一贯的口气。
“我真的有事。”秦悦初扫了眼被疯狂轰炸的信息界面。
“你难道比我忙?”江彦舟挂了电话,眉头挑起,“如果不是你叫我回来,我此刻应该在律所加班。”
秦悦初心口猛地一刺。
她直直地盯着江彦舟的眼睛,没再开口,但执意要离开的意思显而易见。
江彦舟仿佛被那眼神烫到,声音里也带上了些怒意:“那下次结婚纪念日不要再叫我,反正我们都很忙。”
江彦舟说完,竟先一步起身离去。
秦悦初呆站在原地,良久都没再发出声音。
……
从法院出来后,天色已有些晚。
秦悦初来到闺蜜许申申开的咖啡馆。
直到讲完他们之间的这次吵架,秦悦初才终于能歇口气。
许申申放下咖啡,就把江彦舟痛骂了一顿。
秦悦初听着对方嘴里不停地抱怨,心口堵着的气却缓缓消散了。
许申申看着秦悦初神色没那么郁闷,才轻声劝:“今天是你们结婚五周年,无论如何,不该是在吵架中度过。”
“你从律师转为法官,不正是想好好经营这个家?”
秦悦初眉眼一黯,许久,才开口:“……你说得对。”
离开咖啡馆,秦悦初转身便向江彦舟所在的大成律所走去。
她买了江彦舟最爱吃的柠檬挞,步履匆匆。
不一会,眼前出现大成巨大的logo,秦悦初低头给江彦舟发了信息。
“你还在开会吗?”
很快,他回了消息。
“是。”
秦悦初收起手机,进了公司大楼,向前台走去。
“你好,我找江彦舟律师,我可以在一楼等他开完会。”秦悦初扬起礼貌的笑容。
“啊?”前台却很诧异。
“不好意思,江律不在,他已经一周没有回过律所了。”
秦悦初怔了许久,才低头打开手机,输入。
“我在律所前台。”
微信界面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才终于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临时出去见了委托人。”
秦悦初看到这条信息,抬头发现前台仍在微笑注视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扬起体面的笑容,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在经过大楼侧面的垃圾桶时,秦悦初停住,然后扔下柠檬挞,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彦舟很晚才回到家。
秦悦初坐在床的一侧,翻动着手里的案宗。
等江彦舟迅速地洗漱好,在床的另一侧躺下,她才出声:“周五我妈生日,你记得抽出时间。”
秦悦初很久都没听见回答,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有在听吗?”
“嗯。”
江彦舟这才冷漠地应了一声。
秦悦初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在此刻都成了蚂蚁,不断地在噬咬她的心。
两人虽躺在一张床上,她却能很明显地感知到,两个人的心此刻隔得很远很远。
……
周五下班,秦悦初特意发了信息给江彦舟。
“记得准时到。”
“好。”江彦舟的信息姗姗来迟。
见他答应,秦悦初才打车去了秦母家。
秦家是个单亲家庭,秦母一个人撑起了全家。
“你二姨和表妹来了。”秦母往秦悦初身后看去,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小江没来?”
秦悦初没回答,沉默地进了门。
秦二姨听见动静,立即一推身边的女儿:“秦甜甜,去打声招呼,你姐夫是大成的合伙人,你找工作还要靠你姐夫呢。”
秦甜甜磨蹭地过来,立即嚷嚷道:“姐姐一个人回来的!”
秦二姨瞬间拔高音量:“不会是吵架了吧,也是,结婚五年还生不出是容易有矛盾。”
秦悦初闻言,眉头随即皱起,正想开口,却被秦母给拦住了。
“不说了,边吃边等。”秦母警告地一瞥秦悦初。
秦悦初只得将那话往下咽。
饭桌上,她无数次期待着,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可直到亲戚们离开,江彦舟都没有出现。
秦母拧着眉头看向秦悦初:“我给你的药有按时吃吗?怎么还没怀上?”
秦悦初无奈至极:“怀孕哪有这么简单?”
秦母却不依不饶:“下周去见我给你约的医生,你要知道,没有孩子的婚姻是没有未来的。你总不会想着人老珠黄了,还靠爱拴住小江吧?”
秦悦初一时无言,只觉得心口似被大石重重压住般窒息。
她出了门,便给江彦舟打电话。
好一会儿,那边才接。
“你在哪?”秦悦初捏着手机,声音疲惫。
对面一阵沉默,好一会才说:“不好意思,我在忙。待会过来。”
秦悦初只觉得荒唐。
“你不用来了。”她径直挂断了电话,深吸口气才压抑住内心的酸楚。
没一会儿,手机又是一震。
秦悦初打开微信界面,却是许申申发来的链接。
她点开链接,视频内容是江彦舟接受采访的花絮。
“听说江律师结婚已有五年,那么用一句话形容您的婚姻,会是什么呢?”
江彦舟思考片刻,不再犹豫。
“是合同。”
“哈哈,江律师真会说笑,婚姻怎么会是合同呢?”
江彦舟却依然严肃。
“当激情退却,婚姻里就只剩下了责任。以责任为约束的东西,可不就是合同吗?”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
“我现在只可惜,这纸合同没有截止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