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永昌十三年。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即将入冬的季节,风儿格外的冷。
江府。
古色古香,陈设典雅的房间内。
江宁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环顾四周,怔了怔,眼中渐渐浮现出惊讶之色。
“这里是哪?”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宁感到脑袋昏沉。
这种感觉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宿醉。
他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整理着杂乱的思绪,试图搞清楚眼前一幕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刚才在人行道上被两辆失控的泥头车给前后包夹了……”
“就算我最近有好好锻炼身体,也应该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可为什么我现在还活着?”
“嗡!”
就在这时,江宁觉得脑袋嗡地响了一下,紧接着,一股陌生的记忆强势插入了大脑。
大概过了半炷香,融合了这股记忆的江宁,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他,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富家少年身上,少年因为饮酒过度猝死,这才便宜了他。
在消化完这些记忆后,江宁就遇到一件怪事。
他感觉头很重,并伴随着阵阵轻微的刺痛。
那种感觉,就好像脑袋里长了一个什么东西。
“坏了,原主不会是个脑肿瘤吧?”
念及此,江宁心里一慌,下意识地闭了一下双眼。
而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江宁惊讶的发现,自己拥有了内视的能力。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看到了脑中之物。
那是一座小塔!
小塔通体碧绿,被乳白色的雾气萦绕,若隐若现。
江宁定睛一看,忽然看到了塔内景象——
那是一个混沌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内,大日和皓月不停的毁灭与诞生,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呈现出一幅惊世骇俗恢弘奇绝的景象。
一股古朴的道意与极致的毁灭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能毁灭世间的一切。
而就在他看向小塔的那一瞬间,一道信息出现在江宁脑中:
极道帝兵:弥子界
它始于混沌,由两块不知名仙金交融自然演化而成,拥有毁灭万物之力,也拥有创界之力,可炼出灵源之种弥尘子,融合弥尘子者,为弥界卫士……
帝兵之主:江宁
“极道帝兵?”
哪怕一向以冷静著称的江宁,此刻也不由得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实话,他对于穿越其实并不是很惊讶。
毕竟在现代五花八门的网文小说耳濡目染之下,谁还没有个对穿越的心理准备啊。
真正让江宁感觉到惊讶的是,他脑海里这东西!
这东西可是真正的大杀器!
就算是在那种诸圣并存,妖魔作乱的玄幻大世界,一件极道帝兵傍身,也足以横扫一切,举世无敌。
但问题是。
这里是个武侠世界啊。
极道帝兵来到这里……
是不是有点,太超纲了?
妥妥的降维打击了!
江宁有些懵。
身为帝兵之主,不多时,他便对极道帝兵“弥子界”的威力已然了解透彻。
如果他把“弥子界”完整的祭出,且不小心失控,哪怕只是一丝的力量失去控制。
那么,他脚下的南山县,天南府,大周皇朝,乃至整个世界都会被“弥子界”摧毁,灰飞烟灭,化为虚空之中的尘埃。
这就是,极道帝兵的威力!
帝兵一出,连个落脚的地都不会有。
“帝兵太恐怖,需慎用。”
想明白这点,江宁深吸了一口气,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祭出帝兵弥子界为好。
毕竟,要是一不小心把世界给毁灭了,他上哪吃饭去啊?
是的,江宁虽然无上帝兵在身,但也不得不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他本身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并无特殊之处。
凡人不吃饭会饿死,他也一样。
这个时候,三声紧凑的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敲门声落下后,是一道悦耳的女声传入。
“六公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江宁融合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在江家家主的六子一女中排行第六。
而敲门之人乃是江家府上的丫鬟青荷。
江宁淡淡的回了声:“我知道了。”
可疑惑也随之而来。
根据记忆,江家是个三代富族,靠着卖酒富甲一方。
江家现任家主,同时也是原主的父亲,名叫江晨。
此人自小痴迷于练武,但属于人菜瘾大的那一类型,练了几十年才把内力堪堪练出。
但谁都没想到,他练的那本内功心法本身就有误,内力倒是练出来了,但人也因此走火入魔了,变成了一个喜怒无常,时常失忆的武疯子。
也正因此,沉迷练武的江晨,对于几个儿女不怎么关心,感情一直比较淡漠,特别是对这具身体的原主。
究其原因,是因为原主不学无术,一不学经商,二不习武,只好享乐,不堪大用。
平日里,江晨连见一眼原主都懒得见。
此刻突然叫他过去,实在是不知为何。
江宁翻阅记忆,从零碎的记忆中拼凑出一个轮廓,猜测道:“莫非……是和家族继承人一事有关?”
“算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江宁整理了一下衣着,拉开了门,在丫鬟的跟随下一路来到了姜府大堂。
大堂之内。
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满头白发,端坐在一张椅子上,身边桌子上摆着杯热茶,冒着热气。
男人便是江家家主江晨。
他看着江宁走进来,目光淡漠,也不废话,直言道:
“小六,你年龄也不小了,你的几个哥哥姐姐要么成家立业,要么有所追求,只有你一事无成,不求上进。”
“现在为父老了,该考虑江家的继承人了。”
“不过,为父不会偏袒任何一人,我会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竞争,每人管理一座酒楼,经营最佳者,为下一任江家家主!”
“从明天开始,你就去看城南那间酒楼吧,以后没什么事不用回来。”
争夺继承人?经营酒楼?
闻言,江宁挑了挑眉头。
上一世他在一家娱乐公司上班,见惯到了各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没想到一穿越又深陷泥污。
说实话,江宁有些烦。
他向往的是无拘无束,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
而不是宅斗。
心想着,江宁已经决定好,这家族不待也罢。
自己帝兵都有了,何必再趟浑水?
你要问江宁对这个家族有没有感情,他的回答是,一点也没有。
他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他对这些人可不感冒。
他依旧是那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江宁,不是那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江宁。
“你不说话是为何?莫非对为父的安排不满?”江晨见姜宁不说话,眼睛一眯,不怒自威。
江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很满意。”
说完,江宁找了个理由告辞离去。
“这小子,怎么一段时间没见性格变化这么大……”
江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疑惑,觉得这六子的性子好似有些不一样。
以往他在自己面前大气不敢喘,今日居然能够保持淡然自若,不卑不亢。
不过,他也没多想,人本就善变的动物。
…………
翌日清晨,江宁早早醒来,收拾了一下行李,卷起包袱,挥毫留下一封书信,便向外走去,直奔东门。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大概意思就是,此去江湖历练,勿挂念,生死有命,随遇而安。
江宁出发了。
他身子单薄,背着个包袱,也没拿什么趁手的兵器,空着手,让人看着有一种软弱可欺的感觉。
朝阳初升。
一阵山风自山麓呼啸而来,拨开云雾,吹散炊烟。
大片的枫叶在风的鼓舞下,犹如舞动的红绸,纷纷扬扬地飘向天际。
江宁抬头,显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眸。
往常这个时候,他一般都是机械式的站在公交站台下,麻木的等着那辆每日必然到来的三十八路公交车。
如此反复,一眼能望穿未来。
但此刻。
一幅崭新的画卷自他脚下展开,名为未来的笔在他手中还未着墨,在落笔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江宁迎风而行,黑发乱舞,豪气顿生。
本想吟诗一首,大抒胸中豪情,但碍于才华有限,风走得太急,嘴唇翕动了几下,在风停下之前,只喊出了一句:
“江湖,我江宁来了!”
…………
这句“江湖,我江宁来了!”本是江宁的自言自语,一时兴起,有感而发。
但很不巧,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一位穿着黑色劲装正在练剑的女子,却将他的声儿听了个清清楚楚。
女子看着约莫二十一二,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琼鼻柳眉。
这些特征组合在一起,本该是一位极为惊艳的美人。
但她脸蛋上那几道狰狞可怖的狭长伤疤,却是破坏了这幅美感。
她正是江晨的五女,江宁的五姐,江映秋。
江映秋循声望去,就看到从长廊往东门走的江宁。
她瞧着江宁这副要远行的打扮,颇为诧异,当即是收剑入鞘,出声询问道:“六弟,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江宁确实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
听闻声音,当即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了她,一眼认出此人乃是原主的五姐。
这么说……
刚才自己的中二发言被人听到了?
江宁陷入沉默。
算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如此一想,江宁放松了下来,随口回应江映秋话的询问,语气淡定:“准确的说,是闯荡江湖。”
在江宁记忆里,江映秋是个不爱笑的人。此时听到他的话语,却露出了一抹笑容。
笑容中没有轻蔑,但却有些轻视:
“闯荡江湖?你一个人吗?”
“嗯,就我一个人。”江宁点点头回应。
说罢,不待对方回话,就欲离去。
见江宁真的去意已决,江映秋却是秀眉一皱,连忙出声阻止:
“且慢,你可曾想过江湖的残酷与险恶?”
江宁再次顿住脚步,望着她。
就听江映秋继续说道:“你身单力薄,武艺全无,连家禽都未曾亲手宰杀过。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踏入江湖,与送死无异。”
“切勿因一时冲动而做出决定。须知,即便是你姐姐我,昔日也曾在这江湖中栽过大跟头……”
说到此处,江映秋似乎触及到了某些不愿提及的往事。
她紧咬银牙,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既有仇恨的火焰,更有深深的恐惧。
江宁注意到了她脸上的伤疤,那是利剑留下的痕迹。
他不由得心中一动,脑海中闪现出三年前关于江映秋的一段往事。
那时的江映秋,习武天赋不俗,年仅十八岁便练出了气感。
后为了成为外劲高手,她满怀憧憬,自信满满地踏入江湖,四处奔波,只为寻得一本适合自己的内功心法。
江映秋的运气很好,仅仅是踏入江湖三个月后,就在一处古墓里寻得一本上佳的内功心法。
有那本内功心法在手,她可稳稳踏足外劲,甚至有望外劲之上的内劲。
未来可期。
然而江湖就宛如一张洪荒猛兽的血盆大口,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原来,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一个男人盯上。
在她归来的途中中了那男人的埋伏,武功被废,心法被夺,要不是她果断的用剑划破脸蛋,让自己看起来奇丑无比,只怕连身子都要被玷污失去清白。
想到这,江宁倒是对江映秋有了几分佩服。
然而,想让他留下却是不可能。
“多谢提醒,不过我确实已经决定好了。”
江映秋又尝试劝了几句。
但江宁态度依旧坚决。
她便知道已无法阻止,这小子年龄大了,对外界有向往也实属正常。
但江湖岂是这么容易闯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没学过武的普通人。
江映秋轻叹一声,心道到时候吃些苦头,应该就知道回来了。
她瞥见江宁手中空无一物,皱了皱眉头。
随即,便拿起自己手中佩剑,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却毅然决然地将那把珍贵的佩剑抛向了江宁。
“既然你决心要出门闯荡,那我也不拦你了。”
“但是行走江湖,怎能没有一件趁手兵器。”
“姐姐这把剑,你拿去防身用吧。”
剑就这么飞了过来。
江宁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如果江映秋对他冷嘲热讽,笑他不自量力。
那么江宁大可直接转身离去,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但此刻,低头看了眼手中赠剑,江宁心里却有些触动。
剑很轻,也很重。因为里面承载了一份亲情。
江映秋见江宁不语,笑着谈起了剑的来历:“此剑名“皓影”,剑长三尺,剑刃锋利,削铁如泥不在话下,乃是出自江湖有名的铸剑大师尘原子之手。”
“你有此剑在手,想胜那些内功强者,虽无希望。但对付些不长眼的地痞流氓,却不在话下。”
江宁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心情复杂。
记忆里,江映秋喜爱各种剑,武功被废后,江晨为了让女儿重拾信心,走出阴影,托了大量的关系,又耗费了大量的金钱,才弄到这把宝剑。
江宁占据了原主的身体,虽然不是主动,但内心难免会有一丝愧疚。
此刻江映秋又赠他宝剑防身,于是这丝愧疚更甚了。
昨晚他就想过,该怎么抹平这丝愧疚,斩断这段穿越因果。
虽然他不愿留在江家,但并不介意为江家做一些事。
之前一直没头绪。
但现在想起江映秋的遭遇,却是让江宁有了行动的方向。
只要他为江映秋了却这段仇恨,一可告慰原主在天之灵,二也可心安理得。
于是询问起江映秋:“姐,当年伤你之人,可知身份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