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会,我们换个新的玩法。」
「全体捉迷藏,三十分钟为限,谁藏得最久,谁的奖金最高。」
年会现场,老板扫视着台下一桌桌的员工,喝过酒的脸涨得通红。
我放下筷子,老板又开始疯了。
没办法,出来打工的,总要配合老板演一演啊。
在一片喧笑声中,我随着人流走出大堂。
「藏在这里,应该可以吧?」
我打量着眼前的桌子,糊弄糊弄得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老板的心声:
【呵呵,看他们在外面跑来跑去还蛮有意思的。】
【谁藏得最久,谁就能活到最后。】
我一顿,老板这是要用捉迷藏的方式来裁员吗?
我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撩起裙摆,疯狂地在酒店走廊里寻找合适的地点。
拜托,我可不能失业,我有房东、外卖员和快递小哥要养。
再说,这时候失业,年还咋过啊。
老板癫就癫吧,演一演,生活就是部电影,他是导演,我是演员。
当我钻进布草间的纸箱子里时如是想。
一片黑暗,我捂着因狂奔而急速跳动的心脏喘息。
藏在这里……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咣当一声巨响,似乎是大门关合的声响,与此同时,广播里传出冰冷的倒计时。
「倒计时开始,十,九……」
一股奇异的预感在我心里弥漫开。
什么游戏值得如此大手笔?居然连广播都用上了。
伴随着「三、二、一」的声响,老板的声音再次在我耳中响起。
【屠宰场游戏,现在开始。】
一股寒意缓缓爬上我的后背。
我伸手在裸露的手臂上狠狠一掐。先前在酒桌上喝了太多酒,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名为「产品摸鱼小分队」的微信群。
「沈柠,老板真是有点大病,我刚刚联系 HR 的同事了,这次年会没有这个流程。」
「大家都穿着礼服高跟鞋呢,谁陪他玩这个啊。」
我看着群里的未读消息,果然,这个屠宰场游戏不对劲。
我刚想回复群友们注意,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的信息。
是条语音。
我没敢点开,将语音转换为文字来看。
布草间的信号不好,小小的圆圈一直在转,纸箱子散发出霉味儿,呛得我鼻子不大舒服。
「咳……」
我捂住嘴巴,尽力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似乎是皮鞋在地毯上跑过。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上,一下子按灭手机屏幕。
会是老板吗?
「老板真厉害,一下子就把我找到了。」
透过门缝,我听见走廊外的声音,是隔壁组的李哥,他呵呵干笑着,化解着被老板逮住的尴尬。
「公司团建呢,你这么不上心的?」
「嘿老板,我也想跑快点儿啊,但是我也是四十边上的人了,身手比不了小年轻的,我陪您一起找怎么样?我绝对……唔……」
李哥的声音哽住,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呜咽。
【呵呵,四十多岁的人了,学习和进步都比不了年轻人,薪资还高。】
【裁了你赔偿金都比一般小年轻多。】
【我早就想动你了。】
咚的一声闷响,有液体从布草间的门缝下涌入,我小心翼翼地按开手机屏幕照亮。
映入眼帘的瞬间,我几乎要将手机跌落在地上。
是血!
我颤抖着点开对话框,打算给好友们发消息。
「藏好!老板不对劲,他好像……」
我斟酌着措辞,他们会相信我吗?
正在纠结间,门把手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这里会不会也有人?】
我猛地按灭了屏幕,缩在纸箱里,大气不敢出。
布草间的门被推开,走廊上的灯光照入房间。
透过纸箱的缝隙,我看见老板一步步走近,在他的手中,一把锋利的军刀滴着鲜血。
他按下了房间的电灯,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就知道拍脑袋做决定,呵呵。」
「平时工作不用心,现在也没什么创意。」
我抓紧裙摆,心里七上八下,我留下什么痕迹了吗?
手指触到箱底,我一凛。高跟鞋!我钻进箱子的时候拿在手里的高跟鞋!
现在箱子里只剩一只了,另一只我丢在哪里了?
身旁的纸箱一个个被掀开,老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妈的,这个布草间的箱子怎么这么多。】
【刚刚诈了半天,也没有人出来,可能真的就没人。】
【翻完这一个,我就去下一个地方好了。】
我屏住呼吸,好险,好险。
幸好没有贸然出来,老板果然在诈我。
再撑一下,等他离开,我就发消息给同事们,然后报警。
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放在箱子上做掩护的窗帘床单被掀开。
他说的最后一个箱子是我这个?!
我颤抖着按下键盘上的「1」
老天保佑,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求助。
「啊!——」
一阵凄厉的惊叫声在走廊上爆开。
「李哥!李哥你怎么了!」
「血!好多血!」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老板翻查纸箱的手顿住,与惊叫声一起传入我耳中的,还有他的心声。
【呵呵,你们打电话试试呢。】
【这里的信号,早就被我切断了啊。】
我看向手机,果然!信号一点都没有了。
纸箱被缓缓合上,脚步声走远。
咔嗒一声,房门被关上。
「你们,为什么不藏好呢?」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响,空气中血腥气越来越重。
我绝望地看着手机屏幕,摸鱼小分队里的语音终于加载完毕。
我盯着屏幕,全身的血液都要涌到眼睛上。
摸鱼小分队里原本五个人的头像,已经有三个变成纯黑色了。
语音转换来的文字,赫然是六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你们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