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开学,班里有个男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叫江叙,脸很漂亮,身高腿长,皮肤细腻白皙。
总之,完美得像个假人。
他总是低着头,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不爱说话,也不交朋友。
一来二去,他孤僻高冷的名声就传开了。
直到这天,同班的男同学陈伟无意间发现了江叙戴助听器的秘密。
课间,陈伟拍着讲台桌面,跟同学们大声宣布了这个秘密:
「你们的高冷男神是个聋子,什么高岭之花,其实啊,就是听不见——」
底下哗然一片,纷纷转头看向角落里趴在桌上睡觉的江叙窃窃私语。
也有人返祖似的大叫起哄:
「是聋子啊,你们这些花痴的女生还喜欢他吗?」
「有人喜欢聋子吗?」
「不会吧不会吧,有人想嫁过去给他做妈吗?」
……
从洗手间回来的我恰巧目睹。
于是从门边走到讲台旁,轻敲了两下桌面,看着陈伟问:「同学,听说你属羊?」
教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俩,都想做第一线吃瓜人。
陈伟原本还在肆意哄笑,瞧见我和他搭话,猥琐地吞咽了好几下口水,磕磕巴巴地开口:
「对,对,我是属羊的。」
我悠悠转着手边的粉笔,似笑非笑地点评:「陈伟,你的名字很好听。」
底下集体倒抽一口冷气,坐在第一排的红毛男生震惊地瞪大双目,激动到破音,
「女神,我怎么感觉你在跟这个胖子表白啊?」
「屁,你别乱说,女神怎么可能看上他。」
霎时,底下又吵作一团。
陈伟警告地瞪了红毛一眼,又谄媚地看向我,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我笑了笑,拿过他手中的话筒,继续说:「如果换个姓会更好听,你觉得呢?」
他毫不犹豫点头赞成,问我:「换哪个姓好呢?」
「就用你的生肖吧。」
我上前两步,越过他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羊伟。
陈伟看着我写的字念出了声,引来众人的哄堂大笑。
他反应过来是被我诈了一手,脸又红又白,鼻子冒着粗气,一副恼羞成怒的驴样。
却因为我的拥趸者多而敢怒不敢言。
恃强凌弱的蠢货。
我无视他,悠然走下讲台,从我原先的座位拿了课本和包包,径直来到最后一排,坐到江叙身边的空位。
教室的嘈杂仿佛与他无关,他仍埋首在臂弯里,安静又可爱。
是的,可爱。
我从不觉得他高冷或是孤僻,只觉得可爱。
想揉他脑袋,捏他脸颊,摸他耳尖,做他的女朋友。
为了达成愿望,我悄悄观察了他许久。
也早就发现他戴着助听器。
但喜欢就像窗外忽然淅淅沥沥的落雨,我管不住心跳的潮湿澎湃。
听到我制造出的动静,江叙修长的指节轻动几下,但没有抬头。
我学着他趴在桌面上,圈起手掌作话筒状给他传去声音:「你好,我坐在这里,你不介意吧?」
他还是没反应。
听说,环境过于嘈杂的时候,即便有助听器,也很难听清别人在说什么。
我权当他没听见,颇有耐心地等着上课铃声打响。
上课后,教室渐渐安静下来,江叙仍旧没有抬头。
我蹭动着手臂,又凑近了些,目光描摹着他的头顶的发旋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
「江叙,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藏在阴影里的少年身形稍滞,缓缓抬起头,眸光幽黑。
半晌,轻声反问:「和我谈恋爱是要结婚的,你能做到吗?」
他狭长的眼尾压出了月牙状的红印子,清冷的脸平添几分魅惑。
我迎上他淡淡死感的目光,含笑点头:「能啊,老公。」
江叙直起身子的动作稍顿。
许久,才有回应:「你是认真的吗?」
我弯着唇,正要开口,一道严肃的声音打断了我俩的小动作。
「楼月,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选什么?」
讲台上,老师凌厉的眼神从镜片后折射出来,似乎对上课开小差的我很不满。
我散漫地站起身,瞥了眼投影上的问题,一秒回答:「A。」
老师面色缓和了些,视线移向我隔壁,纠结几瞬还是没有叫他。
仿佛是知道他的情况。
眸中有怜悯,没有「一视同仁」地叫他起来回答问题。
我莫名有点不爽。
有时候,自以为是的体贴和优待,何尝不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凝视和无声的迫害。
江叙沉默地半低着脑袋,转着指尖的钢笔,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
我重新站起身,大声打小报告:「老师,江叙也开小差了,你要叫他起来回答问题,跟我一样。」
老师愕然的目光和我直白坚定的目光在半空交汇,怔了片刻才慢声开口:「那下一道题,江叙来答吧。」
江叙起身回答的间隙,我拿过他的本子和笔,在纸上写下我的答案。
【很认真,谈不谈?】
他坐下后,推来回复:【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