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轻卿在储物室待到半夜,才灰扑扑地推开卧室的门。
见我躺在床上,她凑上来抱住我的腰。
“老公,今天心情不好?”
换做以前,我一定会跟在她身后,用尽各种办法让她早点睡觉。
可现在,我压根提不起兴趣。
“没有。”
我淡淡回应,本想转身。
却被她往我怀里塞了那个印刻了她的脸的人形娃娃抱枕。
她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亲了亲我的嘴角:
“老公,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抱着这个睡觉吧。”
抱枕传来劣质的塑料味,闻的人脑仁疼。
我把抱枕拿到床头柜,面无表情:
“好。”
声音暗哑,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相濡以沫十年的妻子,竟然一直都在谋划离我而去,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总裁身份跟沈川私奔。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彻底摆脱我。
一夜无梦。
被厨房打碎碗筷的声音吵醒时,天才微微亮。
贺轻卿注重睡眠,往常这个点起床的应该是我,乐此不疲地为她做早餐。
她腰上系着围裙,嘴里哼着歌,在厨房里煎鸡蛋。
餐桌上摆放了一盘做好的三明治,还有热乎乎的豆浆。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眼睛发红。
她总是这样,会在不经意间温暖我、治愈我。若不是亲眼看见那张放弃身份的承诺书……
“老公,怎么起的这么早?”
贺轻卿温柔地笑了笑,眼里满是爱意。
我收拾好心情坐在椅子上,刚伸出手拿豆浆。
却被啪的一声打响了手。
贺轻卿眉头紧皱,抢过我手里的热豆浆。把杯子的豆浆倒进保温杯里,又把三明治包起来。
“带给沈川的。”
“别多想,上周大冒险输了,我的惩罚是要给同事带一周早饭。”
许是见我神色不对,她立马给我端了一杯全是渣的豆浆,又把两个糊鸡蛋推到我面前。
“吃这个,特意为你准备的。”
我低下眸子,自嘲地笑了笑。
贺轻卿脸色压了下来,不解地看向我:
“不就是个早饭吗,你至于吗?”
“大清早跟我甩脸色,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公司年会,我需要忙一天吗?”
无视她的视线,我淡淡说道:
“抱歉。”
气氛凝固了一瞬。
贺轻卿提着早餐出门,门开了后又折回来,从身后抱住我。声音带着讨好:
“我不怪你,等我回来。晚上带你去江边看烟花。”
我知道,她在为自己周末的消失做铺垫。
看着被砸上的门,我拿出手机订了一张比她早一天离开的机票。
既然你想要自由,
那我全数还给你。
手机很快弹出出票提醒。
正在恍惚时,贺轻卿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裴景,等会儿有师傅到家里修电灯泡和水管。”
家里的电灯和水管坏了一个月了,我告诉她不下十次,她都以工作繁忙推脱。
若我提出请师傅上门,她反而会不耐烦地说我事多。
现如今这么反常地叫来师傅,想来跟她的预谋脱不了干系。
她在一遍又一遍地减轻自己心里的罪恶感。
我靠在餐桌上出了神,恍惚间想到了和贺轻卿刚在一起的时候。
我们是大学里自由恋爱。
和她在辩论赛上相识,当时的辩题我记得很清楚。
【自由和爱情哪个更重要。】
我激情地为爱情辩论,认为爱情高于一切。
而她恰巧是反方辩手,不断地输出关于自由的论述。
我们从此相识、相知、相爱。
她会牵着我的手奔跑,我也会陪她玩一轮又一轮的旋转木马,更会在摩天轮上拥吻许下相守一生的心愿。
所有朋友都说,我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至少一天前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我们的爱,早在长达十年的岁月里慢慢变得平淡。
我对她的爱和关心,慢慢变成了胡搅蛮缠。
甚至在她的备忘录里看见了一张我在厨房里做饭的背影,而配文是:
【窒息。】
思绪被敲门的修理师傅拉了回来。
我拍拍僵硬的脸,对着师傅笑了笑:
“辛苦您走一趟,工资我照付,灯和水管就不麻烦你修了。”
已经千疮百孔这么久,强行修好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