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傅婉婷三年,程时凛终于下定决心。
放弃和她的婚约——
白雪铺地,程时凛刚走出榕城警局,前方就传来战友们的恭贺声。
“西城罪犯全数落网,傅队这次可是给咱们警局争光了!”
“听说傅队还带她男朋友回来了,据说是粤城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
有人打趣道:“这叫什么,珠联璧合。”
程时凛的脸冻得发白,手指也因骤然收紧而微微泛白。
和傅婉婷相识多年,傅程两家父辈在儿时就给两人定了娃娃亲,他以为他们迟早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程时凛还记得在傅婉婷接到任务的那天,她神色庄重,站在红旗下宣誓。
“榕城第十三支队傅婉婷,牢记使命,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必将完成任务!”
程时凛深知此次任务的艰险,看向她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眼。
傅婉婷却是对他绽开了一抹笑:“时凛,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这三年,程时凛心中只有两个执念。
一是等傅婉婷平安归来。
二是等傅婉婷同意他的追求。
如今,任务圆满结束,傅婉婷平安归来。
只是,唯一的意外,她有了男朋友。
“傅队!欢迎归队!”
战友整齐划一的声音打破了程时凛的思绪。
越野车车门打开,身穿黑T黑裤的傅婉婷依旧美丽,她身边站着一个身材挺拔长相俊朗的男人,往这边走来。
记忆里,他从未见过傅婉婷这样热情洋溢,温柔体贴的一面。
印象中她向来是严谨执勤、一副大女人的样子。
程时凛努力挤出一抹笑,朝她走去:“婉婷,欢迎归队。”
听到声音,傅婉婷朝他看了一眼,红唇轻启:“谢谢。”
说完,在同事的簇拥下,她牵着身旁的男人继续往警局走。
风雪簌簌,程时凛心口顿时酸涩不已。
他追上去,忍不住开口:“婉婷,你还记得三年前对我许下的承诺吗?”
傅婉婷的眉微微蹙了一下,沉默一瞬,侧眸对一旁的男人柔声开口:“宇超,你先进去。我马上来。”
林宇超如墨的眼眸落在程时凛身上,然后笑着回:“好。”
之后直到那道挺拔的身影走远,傅婉婷才收回目光。
看向程时凛时,她的眼神平静:“时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只有姐弟之间的关照之情,老一辈的娃娃亲,做不得数。”
程时凛身形一颤。
“宇超才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以后想嫁的人。”傅婉婷一字一句,说的洒脱又自然。
一瞬间,冰雪笼罩了程时凛的全身,冻进骨头。
只是弟弟。
无数次从梦魇里听到的话落进现实。
他是不是真的应该放下这段感情,放手让她离开?
程时凛没有说话,傅婉婷已经绕开他走向警厅。
隐隐约约。
大厅里传来不断贺喜的声音。
有祝贺傅婉婷任务完成的,也有祝贺傅婉婷喜事将近的。
外面的雪下的也越来越大,顾时凛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冰冷的囚笼。
他转身走进雪地里,不知走了多久,看到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时,眼眶突然发热。
程若雯拉过他,往车里走去,呵斥着:“大雪天的,冻着了怎么办?”
虽然是呵斥,但声音却轻柔的不行。
在看到程时凛微红的眼眶时,程若雯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变:“是不是因为傅婉婷那丫头欺负你了,姐去帮你说她。”
说着,程若雯拉着他就要往警局走去。
程时凛却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
等了三年了,他也有他的自尊,不想继续等了。
他打算退婚了。
傅母看到他有些欣喜:“时凛你来了,婉婷任务结束了,这段时间把你们的订婚典礼办了吧。”
这番话,让程时凛的心尖倏然一疼。
傅家和程家是世交,两家都是世代从警。
他和傅婉婷也都克绍箕裘谨遵父辈的嘱托,报考了警校,成为了一名警察。
六年前程父牺牲,程母也在后来的任务中牺牲。
那之后,程时凛只能从姐姐程若雯那里得到关爱。
除此以外,其余的关怀都是傅家父母给的。
一年前,程时凛在出警时被歹徒袭伤住院。
那时候,程若雯在外城出任务,是傅姨每天在医院陪他,照顾他。
18岁成人礼的第一件衬衫,也是傅姨送的。
24岁本命年的第一条红绳,也是傅姨送的。
那时,傅姨牵着他的手,满脸笑容:“时凛长得真快,马上就要成我们傅家的女婿咯。阿姨把傅家传家宝都给你。”
这些年,只要他休假一有时间就往傅家跑,他早已经把傅家当成了第二个家。
傅家人也早就把他当成亲儿子来对待。
程时凛喉咙沙哑:“傅姨,我今天是来解除婚约的。”
瞬间,客厅一片寂静。
傅母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怎么了,是不是婉婷惹你不开心了?”
程时凛深呼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和婉婷姐都已经长大了,彼此之间的感情更像姐弟一般,这个婚约,还是算了吧。”
良久,傅母缓和劝道:“时凛,退婚的事不急,等婉婷回来,我问问她的意思。”
程时凛沉默一瞬,看着傅母眼里的期待,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
他压下心底的酸涩:“不用了,傅姨,我心意已决。”
他不喜欢犹犹豫豫,一旦做了决定,就不想动摇更改。
就像当年,哪怕警局因为他父母都牺牲了不想接收他,哪怕成为警察要击败所有同批新人,他也义无反顾。
因为,他有他的信仰,也有必须要做警察的原因。
告别傅母,程时凛从傅家出来,只是没想要刚走几步,就遇到了傅婉婷。
傅婉婷看着他先是一愣,随后朝他点了下头:“时凛。”
声音淡淡,冷漠又疏离。
眼看着她要擦肩而过时,程时凛忍不住开口:“我刚才已经和傅姨提了退婚的事。你……”
“嗯,本就是长辈们的戏言,早该说清了。”
程时凛看着她,平静的笑了笑。
原来这段感情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抱有期待。
冷风刺骨,程时凛径直离开了傅家,不曾有片刻回头。
回到家里,他目光停在左边展柜上。
那上面摆着的,是一把木头做的手枪,做工略显粗糙,是小时候傅婉婷给他做的。
那时他父母刚去世,他整日睡不着,趴在门口哭,傅婉婷给他做了一把手枪。
她拉着他的手,信誓旦旦的说:“时凛弟弟,以后我会保护你。”
那把木头枪经过这么多年,早已褪去了鲜艳的色彩,只留下一片黯淡和斑驳。
如同他们的感情的一般。
旁边还有一个相框,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获得三等功,傅婉婷给他颁奖的一幕。
那时傅婉婷看着他,欣赏的看着他说:“时凛,你很棒,和我期待的一样。”
看着看着,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转而看向窗外。
这么多年,程时凛养成了习惯,把有关傅婉婷的东西都保留了下来。
他轻轻笑了笑,然后起身找了个纸箱子,将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就去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天气有点阴沉沉的,程时凛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这时,床头柜上手机铃声响起,他立马接起,里面传来队友急切的声音。
“时凛,程队因为你和傅队起了争执,林医生帮傅队挡了一拳,伤的很重。你快来警局!”
程时凛心尖猛地一震,脸上血色全无。
他几乎是急奔过去的。
一路上,冷风肆虐,他没穿外套,被冻得四肢麻木。
终于到了警局,刚进去,他的身形猛然顿住。
傅婉婷单膝跪地抱着受伤的林宇超,往日里那双冷寂淡漠的眸子,此刻尽是骇人的红血丝,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程时凛看着林宇超脸上的伤,开口:“婉婷……”
傅婉婷抬眸,看向他的视线如同锋利的利刃,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和厌恶。
程时凛被这凌厉的的视线刺被心神一震。
一时间,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
傅婉婷直直地看向他,声音沾满了厉色:“程时凛,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
“如果不你顽固执拗,程若雯也不会来找我?宇超更不会受伤!”
傅婉婷字字句句都带着恨意。
“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对你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向前看!”
最后一句傅婉婷几乎是吼出来的。
“程时凛,以后你们别来傅家了,我们两家从此划清界限,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