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刑期已满,你可以出狱了。”
监狱长一声令下,冰冷的铁门缓缓拉开,一缕阳光透过门缝倾斜,照射在江寒略显苍白的脸颊。
他眯了眯眼,心中沉重的枷锁在这一刻不仅没有半分松缓,反而更加压的他喘不过气。
但是抬腿跨出大门那一刻,他也就忍不住贪婪地深吸一口气。
这是自由的味道吗?
监狱对面的马路边,一辆高调的豪华超跑停在原地,
一名身材火辣性感的女人靠在车头。
她站在背阴处,看不清她的脸,只感觉隐约两道锋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大门开启那一刻,女人随手丢掉手中的香烟,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江寒的目光隐晦不明,女人的眸光平静似水。
女人缓慢地眯了眯眼,瞳孔中,闪过一丝讥诮。
赵诗音,他的妻子。
“你出来了。”
她的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动,更别提愧疚。
江寒眯了眯眼。
三年前,他还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大少爷,可却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他含冤入狱。
那是一个雨夜,赵诗音跪在他面前,哭的肝肠寸断。
“江寒哥哥,时年他马上要出国深造了,那是他多年以来的梦想,他不能入狱,这会毁了他的!”
“求求你,你家大业大,进去了也会从轻发落,我保证,我一定会等你,等你出狱后,我就嫁给你!”
他心心念念的爱人,终于答应要嫁给他,可条件却是要他为另一个男人入狱三年。
三年前,他爱她入骨,以至于她提出任何要求,他都无条件满足。
以至于当赵诗音借他的车,为了讨好那个名叫时年的男人时,江寒都没有拒绝。
结果出了车祸,撞死了人,时年慌不择路地跑了,当警察根据车牌查到车主时,赵诗音二话不说就让他去顶罪。
以江寒的手段,他如果执意不肯,那谁来都没办法强迫他。
即便他才是车主。
赵诗音不舍时年在二十岁出头的年龄锒铛入狱。
毕竟,那是她一直爱慕着的弟弟。
所以,两者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毁了他。
时年有所谓的梦想,难道,他江寒就没有梦想吗?
可在赵诗音眼里,他的梦想,根本一文不值。
入狱前一天,赵诗音按照约定,跟他领了结婚证。
她说,一定会等他出来。
现在看来,她真的在遵守约定。
江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我爸妈呢?没来么?”
赵诗音表情一僵,沉默了一瞬,打开车门。
“先回家再说吧。”
“好吗?”
一贯娇纵的赵大小姐,除了三年前求他给时年顶罪,这还是头一次用这种恳求的语气讲话。
江寒笑了笑,依言上车。
一如那些年,他对她总是百依百顺。
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觉得当初的自己,既可怜又愚蠢。
透过后视镜,赵诗音看了他一眼。
三年不见,江寒瘦了不少,脸色也透出一抹苍白。
三年前,明明还是那样阳光开朗,热情活泼的男人,如今瘦弱的像是风一吹就能倒下,性子也变得沉默寡言。
系好安全带,就在车子即将发动之际,江寒突然开口。
仅仅简短的一句话,却让赵诗音的心骤然一沉,如坠冰窖般。
“爸妈不在了,对么?”
赵诗音张了张嘴,似乎呼吸都停滞一般,沉默许久,才苦涩开口。
“江寒,我......”
江寒坐在后座,看着后视镜里,赵诗音复杂的双眸,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要不是他的双手微微颤抖,赵诗音怕是根本无法感受到他的心绪。
短短三年,竟然真的可以将一个人变成这样。
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如今安静地仿佛没了任何生气。
“两年前,爸被查出贪污受贿,捉拿过程中心梗猝死,抢救无效,妈接受不了打击,半年前也在病床上去世了。”
江寒垂下眼帘,明明此刻他应该很伤心,很难过才对。
可偏偏他却坐的笔直,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似乎至亲的离去,对他而言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他的父亲,那么正直善良的一个人,竟然会因为贪污受贿被捉拿?
江寒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半晌,才平静地开口:“贪污?确定吗?”
“是,证据确凿。”
赵诗音声音平静,眼神有些复杂。
江寒的胸口微微欺负,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只是双手却死死握紧,骨节攥得发白。
赵诗音眼里闪过心疼。
“江寒,要是难受的话,可以哭出来的。”
哭?
江寒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弯腰大笑,笑到眼眶发红,笑到声音颤抖。
可他的眼里却一如既往地干涩。
他江寒,以前就不会流泪,经过了这三年,他更加不可能流泪。
深吸口气,江寒转头,将目光投在窗外的夕阳中,眼眸深邃,似乎染上了天边的昏暗。
“我不会相信的。”
他的神色麻木中带着一抹偏执。
赵诗音握着方向盘,眼眸闪烁。
半晌,才叹息道:“不论如何,江寒,我都是你的妻子,我答应过你,未来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照顾你一生一世。”
妻子?
江寒冷笑。
为了时年,才愿意嫁给他的妻子?
他的三年,是在黑暗里度过的。
往日的棱角不但没有抹平,反而越发锋利,如今的他,早就不会将希望寄托给别人了。
尤其是赵诗音。
这个“罪魁祸首。”
入狱这三年时间,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徘徊在痛苦的边缘。
他自杀过很多次,可赵诗音始终没有来探望过他,哪怕一次。
一天又一天,曾经那颗炽烈又温暖的真心,终究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永远死在了那座监牢里。
江寒转过头,与后视镜里的女人四目相对,声音嘶哑,好像老旧的风箱在嗡鸣。
“赵诗音,我们离婚吧,我放你走。”
赵诗音愣住了,久久没有出声。
她紧紧盯着后视镜里那张苍白无血的脸,眸光里带着一股莫名的复杂,讳莫如深。
许久,她才轻笑开口。
“江寒,我们领了证的,你就是我法律上的老公,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妻子,没有什么放不放走一说。”
“再说,除了跟我回家,现在的你,还有地方可以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