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8月,高考志愿填报现场。
“姜同志,你高考考了全市第一,京大教授都想亲自邀请你入学,正好你家人跟丈夫都住在京市,志愿就填京大吧?”
老师笑呵呵的一句话,击得姜徽予的立刻站起身:“不,老师,我要报国防大学!立志科研,为国贡献!”
重生一次,她再也不会执着于抢不回来的亲情和爱情。
她要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京市。
老师却诧异:“你的分数上国防大学确实没问题,但读国防很吃苦,女生未必能受得了,你还是回去和家人好好考虑一下。”
姜徽予没多解释。
出教室后,她立马去了隔壁教室的报名处,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高考志愿都填了国防科大!
报完名后,姜徽予回到工作的广播站台。
窗边偶尔驶过骑着二八大杠的工人,桌上是稿件和高考书,姜徽予盯着这些熟悉又老旧的画面,恍然还有种做梦的错觉。
两个月前她重生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瞒着所有人参加高考,离开这里,再也不要成为全家人怨恨的对象。
她透过矮墙望向高远的天空,眸光慢慢的坚定。
这辈子,她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下班前,姜徽予找上站长,把工作低价卖给了他侄女,揣着热乎的300块钱,姜徽予跟着人群走出广播站。
刚出广播站,远远见到树下一抹军绿色的身影。
裴少钦一身挺拔军装,脸庞俊朗不失凌厉,眉眼温柔却犹带着军人的摄人气势,就算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做,也能让人感到安心可靠。
“裴团长真是疼媳妇,每天上下班风雨无阻接送,真是叫人羡慕。”
“是啊,怕媳妇晒到太阳,还专门撑伞过来,不让媳妇吃一点苦,没见过这么细心的男人。”
在打趣声中,姜徽予没有从前的羞涩,心控制不住的痛。
当亲眼看到裴少钦时,她才发现自己磋磨委屈一生后,真的重生到了四十年前。
压抑着难受,她走到裴少钦伞下:“我们回去吧。”
裴少钦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伞面倾斜过去,温声开口:“看你脸色不太好,累了?”
望着男人冷硬不失柔情的面容,姜徽予有一瞬失神。
“累了在车上好好休息,你爸说晚上庆祝妙妙的生日,妙妙又喜欢你的饭菜,特地让你准备八菜一汤。”
姜徽予心里一刺。
姜妙妙是她的表妹,幼时她随爸妈回老家探亲,落水后被姜妙妙母亲舍命救下,爸妈感激救命之恩,就把姜妙妙接来京市照顾。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姜妙妙一来,她的世界都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和姜妙妙对上,就是她不懂事,她就得让步。
让衣服,让房间,让父母,连她辛苦考上的文工团名额,也让给了姜妙妙。
而作为她丈夫的裴少钦,和战友闲聊却说,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娶姜妙妙……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姜徽予深深呼吸,努力平静。
“广播站明天要交总结报告,晚上我要备稿。恐怕没时间准备饭菜,不如去和平饭店吃吧。”
她拒绝得委婉,裴少钦却摇头否决。
“爸妈知道你工作忙,但妙妙生日一年就一次,爸妈说会帮你处理食材,你负责做就好,稿子我回去就帮你写。”
姜徽予没有拒绝的余地。
上辈子也是这样,只要是姜妙妙的要求,全家人没有一次不尽力完成的,哪怕姜妙妙想生裴少钦的孩子,最后也真的去做了试管……
车一路开回了家。
姜徽予疲惫走进厨房,却发现所有的食材都散落在地上,根本没人处理。
她捡拾起来,正想洗菜,忽然发现洗好的围裙晾在外头没收。
她匆匆洗了个手往外走,但没想到路过房间门口,却看见微开的门里,姜妙妙穿着她结婚时那条红裙,靠在裴少钦怀里。
女人紧紧环着裴少钦的腰,含泪的双眼满是眷恋。
“裴大哥,我梦见我妈又催我结婚了,我的抑郁症好像又发作了,我只想嫁给你,一想到要嫁给别人就控制不住想自残,吃药也没用……”
“裴大哥,这样的我是不是很糟糕,你是不是很不喜欢?”
听到这话,姜徽予心猛地一痛,经历了一辈子,她几乎能预见裴少钦是什么回答。
她本能转身要走,但男人沙哑的回应还是如期刺来——
“我喜欢你。”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像一记重锤重重砸在姜徽予心上。
她其实不明白,明明相亲结婚,是裴少钦对她一见钟情,他在组织下宣誓,会对她一辈子好。
他们也曾有过非常甜蜜的时光,他是大家口中史无前例的宠妻狂魔。
有一次他出任务重伤濒死,医生都放弃治疗,她哭着冲昏迷三天三夜的他喊:“裴少钦,你要是死了,我立马嫁给别人!”
然后,他就醒了,还死死抓住她的说:“媳妇,我错了,我保证一辈子守着你,对你好,别不要我。”
大家都说,裴少钦为了媳妇可以和阎王争命。
可这么爱她的人,为什么一认识姜妙妙,就变了呢?
自己和姜妙妙到底差在哪里?
如今重来……
姜徽予自嘲一笑,没有再去拿围裙,转身下楼。
心却多了份坚定,等大学录取通知书一到,她就离开!
上辈子裴少钦爱而不得,这辈子她放他自由。
……
一个人在厨房忙碌了三个小时,姜徽予终于做好了饭菜。
端出门时,姜父姜母已经回家,桌上放着一个极漂亮的玫瑰蛋糕,他们正围着姜妙妙切西瓜。
姜妙妙故意在裴少钦的瓜瓤上咬了一口,笑得可甜了:“裴大哥,我帮你尝过了,好甜呀!”
姜徽予强忍着不适,推门走了进去。
姜妙妙见到她,立马变脸扔掉西瓜,缠住裴少钦,红了眼眶求着:“徽予姐,你跟裴大哥离婚好不好?”
话落,室内一片死寂。
姜父和姜母依旧在做自己的事,无人训斥姜妙妙不要脸拆散别人夫妻。
只有裴少钦看了姜徽予一眼,眼含愧疚,却任由姜妙妙抱着,一动不动。
姜徽予气笑了,她死死盯着裴少钦,放下菜碗满眼失望:“你也同意离婚?好啊,那我们现在去打离婚报告。”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裴少钦这才慌了起来,推开姜妙妙追出门,在走廊上拉住姜徽予胳膊:“徽予,你别生气,我没同意跟你离婚,只是妙妙抑郁症很严重,不能刺激她。”
“我本来想等晚上再跟你解释……”
姜徽予却冷静抽回自己的手:“不用解释了,我说离婚是认真的。”
上辈子姜妙妙这时候也想让裴少钦和她离婚,但她不同意,她让了那么多东西,不能再失去最后的爱人。
结果呢?
姜妙妙虽然最终没能如愿,却也搅合得她和裴少钦再没了夫妻生活。
守活寡和离婚又有什么区别呢?
“徽予,你别说气话。”裴少钦语气急促。
“我没说气话。”
姜徽予盯着裴少钦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的慌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可悲还是可笑。
她一字一句说出压了两辈子的委屈——
“裴少钦,半年前姜妙妙白血病配型,我给她捐血又捐骨髓,休养了很久,你说家里没有卫生院条件好,要我在卫生院调养,可你却三天两头不来卫生院看我……”
“直到我病好,医生让我提前两个小时出院,你猜我回家看到了什么?”
裴少钦面色骤然发白,伸出手抱住姜徽予。
“你听我解释,是妙妙那天早上抑郁症加重,偷偷在割腕,所以我才会安慰地抱了她一下,别的什么也没做……”
“是啊,你们什么都没做!”
姜徽予徒然打断,她一把推开男人,心口几乎被两辈子的憋闷和苦痛冲断。
“可你却一边跟我说着工作忙,一边给姜妙妙做饭,洗贴身衣物……甚至她趁着摔倒偷亲你脖颈的时候,你都没有推开她!”
“我本来不想揭开这一切,可你们实在欺人太甚!”
裴少钦见她情绪激动,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安抚:“徽予,你先冷静下来,我们是在组织的见证下宣誓过的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
“我对妙妙只有妹妹的感情,我爱的人只是你——”
话没说完,姜徽予甩开手打断裴少钦,红着眼下通牒:“那今天,你能和姜妙妙断绝来往吗?”
裴少钦怔住:“我……”
话没说完,门口里传来‘砰’的巨响——
姜徽予侧头一看,就见姜妙妙疯了般一头撞在墙上:“徽予姐,你要是抢走了裴大哥,你就死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