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乾国消灭离朝,问鼎中原。
开皇三年春,开皇帝驾崩,新帝继位,号“天成”。
天成十三年冬。
石头镇,乾国北地的一处小镇,此地也不过刚刚进入十一月,却已是寒风如刀,割裂着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让人感觉呼吸都是一种痛苦。
石头镇说是一个小镇,可人口不过百户,有点能耐的人都走了出去,不想在这苦寒之地过一辈子。
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已经很多年了,木门吱吱做响,几张破旧的桌子和几把摇摇晃晃的木椅便是全部的家具。
几个江湖人士打扮的壮汉,推门走进。
“呼 这天可真够冷的 ,小二来两斤烧酒,再来几个小菜 。”
“好嘞,客官您稍等。”
一个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却是遮掩不住少年的俊秀面容,少年快步跑去后厨。
“唉 听说了吗?剑阁清月仙子要和当朝太子定亲了!”
“啊 !这双方的长辈能答应吗?”
“对啊 ,对啊, 朝廷和剑阁的关系可向来都不怎么和睦。 以前老阁主在剑阁时,可没少和朝廷起冲突 。”
“听说最严重的一次两边各陨落了一位十六境大修士呢!那可是十六境啊!整个乾国都不过双手之数吧。”
“嘿 ,朝廷敌人太多,乾国北地是蛮子剑阁夹在中间,西域是佛门统治的三十六国 ,东土是妖族的地盘,南疆是大山,蛊族和离朝余孽各占一半 。”
“这妖族,多少年了一直都在觊觎中原。 ”
“北面那些蛮子十几年前被北督击溃,还在休养生息。可最近听说北地的拓跋部族可出了个不得了的人物,短短十几年就统合了北地大半部落。”
“还有西边那些秃驴,自从几百年前被儒家赶出中原后,一直都想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使佛法梵音响彻整个中原。”
这时,客栈门被推开,寒风呼啸的钻了进来,客栈里的人都感受到了冷意。
那汉子正要骂娘,一扭头看到了来人,话顿时停在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来人是位老者 ,身材高大,身穿黑衣,发丝半白,腰后横着一条长方形匣子。缓步迈入了客栈。老人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是却给人很强的压力。
老人缓缓走到了桌边坐下,结下腰上挂着的酒葫芦放在桌上 。“小二,烧刀子打满 ,两个小菜。”
老者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少年没见过这等人物,不由的看走了神。
待老人坐下后,这时李木才回过神来,急忙拿起老者放在桌上的酒葫芦,去准备了。
老者坐下后,整个客栈的气氛都安静了下来,另外两桌的客人匆匆吃完后就赶紧走了,只剩下老人独自坐在桌前自斟自饮。
喝完最后一口酒,老人站起身便走了出去。
李木在一旁昏昏欲睡,听到动静赶紧站起身来送老者出门后,回到桌前看到老者的酒葫芦没有拿,便拿起赶忙追了出去。
“老先生。”
老者听闻声音,转过头去,看到李木快步跑来,手上拿着他的酒葫芦。
“老先生,你的酒葫芦忘拿了。”
老者看了他一眼,说道:“麻烦小友了。”
李木听闻,嘿嘿一笑挠挠头道:“不麻烦,不麻烦,嘿嘿”
“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李木。”
老者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走入了黑夜。
李木望着老者慢慢消失的背影,挠了挠头,有些迷茫的回到了客栈。
“小木,天也不早了,快回去吧。这些你拿着,是客人剩下的,没怎么动。”客栈老板说着递过来 李木接过之后,说道:“谢谢刘叔, 那我就先回去了。”
小镇边缘的一栋房屋内
“许多年不见,逸尘阁主风采依旧啊!”
“可你已经老了,你还有多少年可活?十年?二十年?”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就算是用天材地宝堆也能把你堆到十一境。数百年的寿元,足以让你完成很多事了。”
“生老病死乃自然法则,更何况我只是个穷弱书生,还能有什么用呢?”
“当今朝堂文官一系林相一家独大,大半朝堂文官出自林相门下。现在的内阁首辅,哪怕有新帝的扶持也是难以制衡,恐怕用不了多久,新帝就要重新启用你了。”
“你已经远离朝堂太久了。”
坐在躺椅上烤火的老人,听闻后呆呆的看着燃烧跳跃的火苗,沉默了半晌,开口说到:“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想让你帮我件事。”
“那个孩子吗?嗯,根骨不错,是个练剑的好苗子。”
“十年前,我本来是想去东方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了此残生。可在路上看到一处战场,死了很多人,我是在一个丫鬟的身下发现他的,我以为他死了,正想把他埋了时,他的身上传出了微弱的气息。我在包着他的襁褓里发现了李家的玉牌,于是便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京都李家?”
“嗯。”
“你想让我收他为徒?”
“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他不属于这里。”
“只有他自己强大了,他的未来才会有更多的选择。”
“我会留下一柄剑,和一段修行功法,五年后让他去京都找我。”
“到那时或许你也在京都。”
“秦爷爷。”李木边喊边跑进来。
在回头一看,原先黑袍老者的座位上已不见人影,只留下来一柄无鞘宝剑,和一张纸。
“秦爷爷,这是。”
“把纸上的东西记下来,这把剑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
李木先拿起剑,剑长二尺一寸,剑身由不知名陨铁打造,通体银白,剑柄雕刻一条银白色云龙,威严无比。
哪怕李木从来没有接触过,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好剑”。
秦爷爷这是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走出这里到外面去闯闯吗?你今后出去会有多大成就全在看这五年了,五年后你便去京都,拜师。”
“这是修行功法吗?”
“嗯。”
“秦爷爷,我那未来师父是什么人啊?”
“到时自会知晓。”
“哦。”
“秦爷爷,我带回来了一坛烧酒。”
…
五年后……
李木在这个小镇已经生活了十七的年头了,心心念念的盼望着可以早点离开这里,可如今要真的要离开了,心里还有点舍不得。
李木站在房子门口在最后看了看,便锁上了门,启程京都。
李木先来到了刘叔这里,向刘叔一家道了别,这几年多亏了刘叔的照顾。
正午时分, 李木已经走出镇子很远了。
李木也不知道帝都在哪。只听镇上的老人说,镇子在乾国的最北面,帝都在中心,只要一直向南走,碰到一个很大的城池,那就是帝都。
秦爷爷是一年前的某一天走的,李木晚上回来后,只看到了桌上的一封信,信上只说他会在京都等着自己。
几天后,李木走在路上,看到一棵树下躺着一名身穿破烂白袍少年,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快不行了。
李木过去后,那少年像是看到了救星,快合上的眼皮也在此时睁大了几分,嘴唇蠕动。
李木趴到年轻人身边侧耳倾听,才听清那年轻人说:“水。”
李木赶忙结下腰上的水袋,喂着少年喝了几口。那少年才算是恢复了些许。
少年恢复些许气力叔叔,挣扎着起身靠在树上:“多谢兄弟。”
李木此时才仔细大打量起少年,少年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长相端正略显稚气,身上的白袍破破烂烂。
“不用谢,你这是,遭遇山贼了吗?”
“额, 算是吧。”
“兄台要去何处?”
“京都。”
少年听后眼睛一亮,说道:“我也要去京都,不妨同行。”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不知道路。”
单淳于笑道:“我知道,我们先去燕州永平府,坐飞舟就能抵达京都。”
“飞舟?”
“兄台不知道吗?”
李木摇摇头。
“这飞舟就是天工监设计研发的会飞的船,通过特殊的装置把储存的灵力传递到飞舟全身,才能使飞舟飞起来。”
李木惊叹一声,说道:“我自小在小镇长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少年听后,说道:“对,这里挺偏僻的,不知道很正常。”
“不过没关系,等到了京都后,还有更多神奇的玩意的。”
李木听后,迟疑的说道:“你身体没问题吗?”
少年听闻,说到:“赶路还是没问题的,只是能不能先给点吃的!”
少年吃饱喝足后,一拍肚皮站起身来。说道:“出发。”
京都
太和殿内,文官武将泾渭分明。武将大多三三两两一起闲谈,而文官则很明显的分为两派。
“陛下到。”一声尖锐的嗓音传来。
百官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皇帝身着一袭华丽的龙袍,头戴嵌宝紫金冠,缓步走向朝堂。龙袍上绣着九条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皇帝的面容严肃,眼神坚定,每一步都显得从容而威严。
随着皇帝缓缓登上龙椅,百官纷纷行礼,口呼万岁。
皇帝威严的扫视群臣,开口道:“众卿家平身,有事启奏。”
“臣,辰承宇有事要奏。”户部尚书开口说道。
“讲。”
“北地白灾愈发严重,燕王担心北地诸部族北下劫掠,向户部索要二十万金,补充军械,加固城墙。”
“二十万?户部能拿出来这么多吗?这燕王也真敢开口,就拨五万吧。”
“遵旨。”
这时刑部左侍郎易文出列说到:“臣,易修有事启奏。”
“讲。”
“启奏陛下,臣奉陛下密谕与周大人前往杭州调查布政司杨修贪污、受贿一事。”
“在杨府一处密室内,查获十二万金,二百六十四万银,另有奇珍异宝不计其数,价值难以估计。”
“另外还发现杨修与楚王有密切来往,楚王去年生辰时,杨修秘密送于楚王一套缩小的九鼎。”
此话一出,那些还准备最后挣扎一下的林党重臣也都没有了声音。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九鼎是帝王的象征。
谁也没有想到,秦党这么快就把杨修拉下马来。
皇帝双手放在龙椅的扶手上,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此事由监察司负责,即刻押送杨修入京,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监察司共同会审,定罪之后,报由司礼监。”
监察司左司长周无忌,跪地说道:“臣领旨。”
皇帝从龙椅上起身,缓缓的扫视群臣 ,说到:“新任扬州布政司就由内阁推荐几位有能之人,拟好票后送于司礼监,退朝。”
文武百官鱼贯而出,林相与秦老并肩缓步走在百官身后。
林相缓缓开口道:“秦阁老,凡事不要做的太绝,凡事留条后路,给别人也是给自己。”
秦老淡淡道:“长乐坊里夜夜笙歌,达官贵人通宵享乐,目之所及尽是些软骨头。”
“东域妖族的虎视眈眈,北地部落的频频扰袭,西域佛国的步步紧逼,还有离朝余孽这个心腹大患。”
“这些事哪一件不是让乾国一扯就碎,乾国一统中原不过短短十数年,这些人就退化成了羔羊。”
“老夫孑然一身,不像林相桃李满天下,我没有这么多的顾虑。”
林相听后停住了脚步,看着秦老慢慢的走远。这些他不懂得吗?朝堂上的大员基本都是当初一起跟随先帝统一中原的兄弟,下面的底层官员大多出自自己和其他人门下,亦或是一手提拔。
“或许要做些什么了。”
…
“我叫李木,你叫什么。”
“单淳于。”
“你确定你认识路吗?我们都走了半天了还没找着你说的那条管道。”
单淳于尴尬的挠挠头,手一指说道:“这边,肯定不会错了。”
“李木你从出生就没离开过小镇吗?”
“没有。”
“能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
单淳于来了兴致。
“嗯,应该从哪里开始讲呢。”
“十几年前,先帝灭掉离国一统中原后,因为与人厮杀留下的暗伤没享几年福就归天了。”
“西域的那群秃驴很可恶的,看到什么都说与佛门有缘。不过有十八境坐镇,天下能动他们的势力也不多。”
“不过佛门的影响力,也仅限于西域。中原以前有三大寺院,大同寺、悬空寺、灵隐寺。但儒教掀起了一场灭佛行动。大同寺被儒教灭掉了,灵隐寺被打残,悬空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和残存的灵隐寺被接引回了西域。其他小寺院也逃的逃,死的死。”
李木听后,不解的问道:“儒教为何要灭佛?”
“这个我也不知,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经历过这件事的人应该也没几个还活在世上了。”
说到这单淳于嘿嘿直笑。
李木问道:“你笑什么?”
单淳于回到:“一说到儒门我就想到那些朝堂上在书院走出来的王公大臣。”
“有书院这层身份,他们一个个的都风光的很,可是世人不知的是他们才不想出来呢!”
“真正厉害的都留在了书院,出来的都是无望更进一步的。
“出了书院,入朝为官借助国运去冲破桎梏。但是这也和国家绑在了一起。”
“国运强时他们的修行速度越快,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