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答应嫁给江晚意。”
爹爹原是搓着手,身子一顿,反复与我确认。
见我没有开玩笑,他当即大笑一声。
“好,囡囡,爹爹会给你备足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我点点头。
待爹爹走后,我坐回梳妆台。
案面上放着一个琉璃簪子,是顾淮竹特地给我带回来的。
我双眼盛满眼泪。
猛地将簪子砸落在地,瞬间崩裂,再也没有原先的模样。
犹如我此刻支离破碎的心境一般。
“谁惹大小姐不开心了?”
我循声望去,是顾淮竹。
立马挡住了地上的碎屑,抬眸看向他调笑的眉眼。
府上是走镖的,父亲同他们在十几年前便义结金兰。
后来赚了钱,兄弟们便一同住在了府上。
四处串门,极为容易。
谁都不会怀疑出生入死的兄弟。
“小叔……”
“这时候喊什么小叔?洛儿故意要我失控吗?”
顾淮竹拉住我的手,低头吻了吻。
轻轻将手搭在自己的脸颊上,搂住了我的腰。
“真想要了你。”
我抽开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不敢,是怕我爹爹知晓了,你就死定了,是吗?”
只想看到他眼中的否定。
说出一句怜惜我的话也好。
可他没有。
“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
“这时候聊起你爹爹,实在扫兴。”
他松开了拦在我腰间的手,后退了半步。
从怀中取出了一条珠链。
“南海珍珠,可是华贵之物。”
“你鲜少出远门,怕是没见过。”
他替我戴了上去,钳着我的下巴试图亲吻。
却被我躲开。
顾淮竹一愣,抬手搔弄我的发顶。
把我当作小孩子一般。
我垂眸,看向他腰间的双鱼玉佩。
少了一半,另一半大抵在他心尖人身上。
我无声苦笑。
抬手轻轻一拉,他立马握紧了我的手腕。
脸上眉头皱紧。
“你怎么回事,愁眉苦脸。”
“我来来回回奔波了这么久,连夜给你带来南海珍珠,你就这么给我甩脸色?”
“吻也不肯,抱着也不乐意,说话你也故意噎我,我算是白来了。”
他说完,拿着我取下的珍珠转身就走。
在门口时,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以为我会留下他,可我没有。
气得他瞪了我一眼,径直跑远了。
我失眠了。
合上眼,就会记起中午去竹心楼的场景。
顾淮竹同心上人的喘息声,交汇在一起。
谁都知道在做什么事。
眼泪不自觉地滑落。
若是可以,多想回到以前。
年少时,爹爹常年在外。
待到他赚钱了,立马回到老家接我们,可母亲早就病逝。
爹爹对我很是愧疚,却不知如何同我拉近距离。
于是,最小的顾淮竹充当起调和的角色。
我在京城很不习惯。
贵女们看不起我的身世,不爱同我玩。
我便时常待在府上。
顾淮竹知道后,主动带着我到处谈生意。
他们都笑话他,说他会巴结大哥,不务正业。
唯有我知道,若没有他,我都无法融入眼下庞大的家族。
一日,他醉了酒,在外吹冷风。
我怕他着凉,连忙跑去给他带衣服。
顾淮竹却拉住了我的手,强行将我压在身下,吻住了我。
懵懂的爱意,随着他的吻逐渐揭开。
可顾淮竹从未对我有过承诺。
一如既往地对我好。
看不出一点男女之情。
我很难受。
爹爹为我物色了男子,我生了气,前去赴约。
气得顾淮竹一夜未睡,站在门口一直等我。
“小叔,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顾淮竹为我取下纱帽,看着我的泪眼。
“我们之间本就是禁忌,若是大哥知道,我会死。”
“洛儿舍得?”
我舍不得。
他是我的引路人。
是教会我爱恨嗔痴的老师。
顾淮竹搂紧我的身子,把我按在胸口处,低头吻住我的发顶。
或许从那时起,我便觉得太累了。
如今,他许诺娶另一个女子为妻。
却从未答应和我,去找爹爹说清楚。
我与他从小到大的情谊,也将近十年了。
走到这一步,已然到了尽头。
我又何必执迷不悟?
次日,府上热闹起来。
二叔叔说,马上有喜事了,等下我便能见到小婶婶。
他主持一番,匆匆忙忙聚集所有人,一同见见未来的弟妹。
“八弟现在都三十了,这才要成亲,真是不容易。”
他叹息了一声。
我心头一阵酸涩:“二叔叔,怎么如此突然?”
二叔朝我一扬眉,搂住了我的肩膀,压低了声音。
“你怕是不知道,当初你爹爹拆散了他们,不然他孩子都得七八岁了。”
“那女子是罪臣之女,你爹爹怕镖局兄弟受到牵连才阻止了,八弟他也知道。”
“在军营几年后,她就被卖去了青楼,八弟一知道,立马帮她赎身了。”
“你看,他多长情,这才一个月,便要和娼妓成亲了。”
我点点头,攥紧了手。
强忍住即将滚落的眼泪。
二叔叔起身去了前堂忙活,而我坐在树下。
有些恍惚。
忽然闯入一股胭脂香气,我抬头就看到了她。
“你便是淮竹口中的洛儿吧?”
“他时常和我说起你。”
“我是你的小婶婶,青灯。”
我抬头就看到挂在她脖子上的南海珍珠,瞬间有些怔愣。
昨日才送在我手中的玩意,今日便给了别人。
他对我,有几分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