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对我一直秉持清冷疏远态度。
就连后来床上,任我折腾也从未对我许过半点承诺。
我以为,他不与我撕破脸全靠父亲的面子。
直到,他为了给我报仇,用那双挽救无数生命的手,一寸寸割掉凶手身上的肉。
整理他遗物时我才知道。
向来淡漠的叔叔,宁愿尸骨无存,也要护我平安。
死后再一次醒来,竟然重生回到我和司让初相遇那天。
此时的司让还仅是高一学生。
生病发烧强撑着去学校。
结果,体力透支倒在路旁。
我这才猛地发现,原来我们早在此时便有过交集。
围观群众讨论他狼狈模样,指指点点,无人上前。
我费好大力气挤进人群,却撞进他那双青涩却隐藏汹涌爱意的眸子。
他穿着洗到发白的衣服,蜷坐在地上。
再怎么寒酸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高级知识分子的气质。
要知道,这位可是以后会被无数大学生恨得痒痒、暗地里叫挂科大魔王的医学教授。
司让见到我的那刻,幽深的眸子微颤。
「你好,能拉我起来吗?」
修长的指尖递到我面前。
耳边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安静下来。
这一声,夹杂着试探。
一听我便知,眼前这位被我尊称七年的叔叔,他……
也重生了。
盯着那双年纪轻轻却覆着薄茧的手。
眼眶酸楚,心下一梗。
少年司让没有儒雅清冷,没有学术研讨时神圣不可侵犯,更没有在某些时刻让我求饶癫狂的模样。
有的,只是营养不良的瘦。
想到这,心更疼了。
之前没了解过他的过去,只觉得凭空出现自称父亲学生的男人,逼着我叫叔叔还给我定制许多条条框框。
怎么看都心烦厌恶。
自然也忘了缘由始末竟是在这儿。
16 岁的司让自小生活在暗地里,见惯了人情冷漠,我的一点点善意都能成为照亮他整个生命的一束光。
他死死握着那束光倔强不肯撒手,才会丢了性命。
真傻。
司让盯着我等待回应。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一直稳重的他,明显慌乱。
他不知道,此刻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他那具被炸成烂泥般的尸身上。
前世,他瞒着我以一人之力对抗恶人,却未曾料到,歹徒鱼死网破,最后引爆炸弹。
如果没有我,他本该可以过上很好的人生。
不想再拖累他,可又怕置之不理被他察觉异样。
只好装作懵懂天真:「哥哥,你生病了吗?」
稚嫩少年声线响起。
那声「哥哥」让司让期待的眸子缓缓暗下。
整个人落寞一圈。
久久唇齿泄出一个模糊的「嗯」字。
那模样像极了无家可归被人抛弃的流浪狗。
见不得司让这样,我别开视线,佯装热心:「我爸是医生,他正好在这附近。」
手表通知完父亲后,围观群众渐渐散去。
灼热的视线一刻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上。
司让的眼神肆无忌惮,少有的露骨。
我知道他在观察我是不是也重生。
但转念一想。
他死的时候自以为铺好了我的退路。
却从没想过,在得知他死的那刻,我会毫不犹豫割腕自杀。
所以……
他会觉得那个世界的我在好好活着吧。
脑中抉择该用什么表情才不会让他察觉不对劲。
最后,我大胆撞上他的视线,朝他扬起嘴角。
「哥哥,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你不会是坏人吧?」
司让见我后退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一抹刺痛一闪而过。
又恢复与稚朴的脸相违和的冷静。
「抱歉,只是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那个人对我……很重要。」
很重要……
心里刚筑起坚不可摧的墙,被轻易击碎。
前世,逐渐看清自己心意的我,百般缠着他说情话,他像个哑巴半字不吭。
这一世他倒是随口就来。
可惜,司让已经为我死一次了。
他死后,连同空气中的氧气都一并被他抽走。
窒息压抑的痛,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抱歉司让,原谅我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