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姝在医院第三次“偶遇”那个男人了。
之所以印象这么深刻,实在是男人长在明姝的审美点上。
骨相优越,宽肩窄腰,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却不显颓萎,衬衫前两个扣子是松散的,隐约露着锁骨和肌肉线条,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或许是明姝偷瞄的眼神过于炙热,二人视线不期然相对。
男人那双出挑的眉眼,不经意流露出的凛然冷意,让明姝心头一颤。
她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饮料,而后挪到男人身边。
“帅哥,能帮我开个饮料吗?”
裴渡忍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冷笑一声,还是接过饮料,帮她打开递了回去。
明姝却没有接,转而变戏法一样从背后又掏出一瓶,并不费力地拧开,而后跟裴渡手里那瓶碰了一下。
“请你的,Cheers!”
明姝喝了一口,见男人没有动作,就道:“你怎么不喝?”
裴渡把玩着手里的饮料瓶:“怕被你下毒。”
明姝还当他是开玩笑,继续撩云拨雨:“你这么帅,我怎么舍得对你下毒呢?”
裴渡再次冷笑,若非他跟明姝结婚了三年,深谙她的品性,还真要被她这俏皮的模样骗过去了。
明姝见他不喝,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不识好歹。
可谁让她是个大方的女人,对帅哥更是一向宽容。
明姝继续热情道:“帅哥,我看你好眼熟,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搭讪手法虽然老套,但明姝在医院这些天里,的确见到了男人三次,不算说谎。
裴渡再次冷笑,这次眼中不仅有冷意,还有浓浓的讽刺。
明姝见他这么不给面子,兴致瞬间没了大半。
她承认男人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可不识时务的男人,总是不讨女孩子喜欢的。
明姝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脸,他如果还不要,她就直接走,那瓶饮料算她喂了狗。
“帅哥,佛曰见面是缘,咱们不如认识。”
“好啊。”
这回男人总算给了点儿回应,他稍稍靠近明姝,挑起她鬓角散落的一缕头发,温柔地别在耳后,收手的时候,手指不经意划过明姝的耳廓。
暧昧撩人的动作,让明姝瞬间心猿意马起来,被他碰过的耳朵,也微微发烫。
明姝暗道这是遇见对手了。
可视线一转,明姝发现他左手无名指居然有一道戒痕,明显是长久带戒指留下的。
明姝瞬间下头:“你结婚了呀。”
裴渡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戒痕:“马上就要离婚了。”
明姝问道:“为什么?”
裴渡目光疏离地看着明姝,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老婆用我的钱包养男模,跟青梅竹马的同事暧昧不清,还背着我跟姘头开情趣套房,对了,她开房用的还是我的亲属卡,短信都发到我的手机上了。”
“你老婆真不是东西!”
明姝义愤填膺地拍了一下桌子,而后鼻子一痒,就打了个喷嚏,嘟囔道:“也不知道谁在背后骂我。”
明姝揉了一下鼻子,继续道:“也不知道你老婆怎么想的,你这么帅,要是我老公,我肯定对你视若珍宝,绝不在外拈花惹草。”
裴渡再次冷笑,这都不知道是他今天第多少次冷笑了。
明姝浑然不觉这冷笑是冲她来的,自顾自问道:“那你老婆人呢?”
裴渡道:“在跟姘头开房的路上出了车祸,失忆了。”
明姝心底咯噔一下,她赶紧喝了口饮料压压惊:“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呀?”
男人殷红的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裴渡。”
听到这个名字,明姝手里的饮料瞬间脱落,砸在地上,溅了一地水花。
“裴...裴渡...原来你...”
裴渡站起身来,在她身上撒下阴影。
明姝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原来你就是我老公啊。”
这事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明姝睁开眼人就在医院了,车祸虽然没给她带来太大的皮外伤,可脑部受损,全盘失忆了。
她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身上手机钱包等所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也都不见了,还是医院根据她的车牌号,才联系到她老公。
可自始至终,她老公除了给她交医药费和餐饮费,愣是一个面都没露,连老公的名字,都是在缴费单子上知道的。
明姝猜到自己跟老公的关系可能有些矛盾,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些矛盾啊!
什么花老公钱去养男模,什么跟竹马暧昧不清,什么用老公卡跟姘头开情趣套房,真是让明姝眼前一黑又一黑。
而她还在这种情况下,去搭讪了她老公。
明姝的脚趾已经在地上抠出两室一厅,但还是露出一个无比深情的笑脸:“老公,真没想到,就算我失忆了,还是会喜欢上你!”
裴渡把手里的饮料塞回明姝手里,居高临下道:“马上就是前夫了。”
或许是一站一坐,让明姝感到一股浓浓的压迫感,裴渡眼中流露出来的嫌恶,更是让明姝的逆反心理突然迸发。
她暗自嘟囔:“前夫就前夫嘛!我失忆前要是真出轨了,那肯定是你哪里有问题。”
裴渡都要被她这倒打一耙的话气笑了:“不愧是蓝海台的当家主播,颠倒黑白的本事果真不同凡响。”
这些天里,明姝已经从护士口中知道了她的职业,奈何没有手机,医生也不让乱跑,她无从了解更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裴渡道:“不过你再颠倒黑白,也改变不了证据确凿。我已经找好了律师,你收拾收拾,准备净身出户吧。”
“什么!净身出户!”天下帅哥何其多,明姝不稀罕裴渡这一个,但让她净身出户,就是大问题了。
“老公,我失忆了,你让我净身出户,我谁都不认识,怎么生活呀?”
裴渡却不管她,脚下生风,径直离开。
明姝在他背后哭嚎:“那你能不能联系一下我包养的那个男模,或者我那个竹马,亦或者跟我开房的姘头啊!让他们来医院探望我。”
她现在是真的需要别人帮她恢复记忆。
听到这话的裴渡,表情有一瞬的扭曲,他回头骂了一声:“明姝,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裴渡冷着脸一路出了医院,靠在车边点了支烟。
裴渡以前的烟瘾很大,但因为明姝是新闻主播,需要保护好嗓子,结婚后他就把烟戒了。
或许是长时间不抽,猛地来一根,让他满口苦涩。
秘书许知朗拿着一堆单子走了过来:“裴总,该交的费用都交过了,医生说夫人三天后就能出院了。”
裴渡吐了口烟,声音依然冷漠:“医生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明姝以为他们只偶遇了三次,但明姝车祸住院的这半个月以来,裴渡每天都有过来。
一是看看她的伤势,二是探究明姝到底有没有失忆。
几番看下来,裴渡发现她是真的忘了。
许知朗皱眉道:“医生说不确定。有人几天就恢复了,也有人一辈子都没恢复记忆。但多带夫人去熟悉的地方,见熟悉的人,对她肯定是有好处的。”
裴渡“嗯”了一声,眼神深邃,让人探不到他的真实想法。
许知朗试探性问道:“裴总,您之前让王律准备打的离婚官司,可还要继续?”
裴渡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肇事司机还没找到吗?”
许知朗摇摇头:“事发路段太偏僻了,没有监控,警方那里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结果。”
裴渡眯起眼,疑窦丛生。
当初他跟明姝契约结婚,约定好互不打扰,明姝从不让他探究她的事情。
但裴渡知道,明姝因为职业关系,在外面得罪了不少人。
这次车祸,究竟是意外,还是蓄谋已久的仇杀?
裴渡掏出手机,翻出那条让他恶心的短信:“明*女士您好,您已成功预订星爵酒店情趣套房,合计一间一晚,总价8999,期待您的光临”。
“那晚去酒店的人,还没查出来吗?”
许知朗眼睛余光看到短信,一边为自家上司被戴绿帽子的行为默哀,一边尽职尽责补充道:“我去星爵酒店看了监控,夫人定的那个情趣套房,始终没有人过去。至于您让我查的...”
许知朗小心翼翼看着上司的脸色,果然阴云密布,让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裴渡直接道:“说。”
许知朗道:“事发当天,苏慕在参加新剧的开机典礼,江书礼在跟进一个公益项目的采访任务,他们都没有时间跟夫人...”
开房...
眼看着裴渡的脸色从阴云密布到恨不得滴出墨汁来,许知朗不敢说下去了。
苏慕就是明姝包养的那个男模,明姝砸了大价钱,把他捧进娱乐圈,近两年来圈粉无数,现在已经是个三四线的演员了。
当然,明姝虽是蓝海台的当家主播,但她的工资不足以让她这么挥霍,她捧苏慕的钱,大都是裴渡的。
另一个江书礼是明姝的竹马,据说考大学时,江书礼本来能上一个更好的学校,但为了能跟明姝一起,毅然决然扎进了新闻这个万人唱衰的行业,毕业后还跟明姝进了同一家公司。
许知朗一直很佩服明姝那张巧嘴,这么两顶绿得发光的帽子,愣是哄得裴总戴下来了,还一戴就是三年。
现在又来了第三顶...
裴渡握着手机的骨节微微发白,眼眸似乎酝酿着一场冰雪:“在出轨路上被撞,真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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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姝又在医院躺了三天,期间裴渡再没过来,也果然小气的没有通知她那些桃花过来。
是以明姝从医院走出去的时候,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一阵茫然。
好在裴渡不算太丧良心,住院给她冲了五千的餐饮卡,这些天吃下来,还剩下三千多。
明姝就这么揣着三千多,漫无目的地扎进街道。
到了一处人少的巷子,她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了声:“明姝”。
明姝眼睛一亮,这是失忆后,除了裴渡外,第二个认识她的人。
明姝惊喜回头,却见五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气势汹汹朝她走来,为首那人手里还拎着一根棒球棍。
明姝虽不记得他们,但这群人一看就来者不善,她后退两步,然后撒丫子就往反方向跑。
后面的人穷追不舍,一边喊还一边让她站住,隐隐约约还有一声“把录音交出来”。
明姝慌不择路,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巷子里都是杂物垃圾,明姝也不知道自己踩到了什么,脚心一阵疼痛传来,但她不敢停,一瘸一拐往前跑。
眼看这群人就要追了上来,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随即一辆醒目的保时捷停在巷口,后车门大开。
明姝定睛一看,里面衣冠楚楚坐着的,正是马上要跟她离婚的老公。
身后的叫骂声越来越近,明姝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个飞跃就冲进了车里。
她整个人扎进裴渡怀里的同时,听到裴渡喉间传来一声闷哼。
开车的许知朗一脚油门踩下,车子的惯性让后门“啪”一下自己关上。
明姝当即起身,把头探出车窗外,冲那群追她的人比了一个中指:“想堵你姑奶奶,下辈吧!哈哈。”
看着那群人气急败坏的表情,明姝心情大好,转身回到车内,却见裴渡撑着额头,似乎隐忍着某种不可明说的痛意。
明姝后知后觉地想到刚才她因为惯性扎进裴渡怀里时,似乎不小心按在了...
明姝吓得一激灵,生怕自己不小心把小裴渡给按坏了,连忙上手就要解裴渡的裤腰带:“没事吧没事吧,我看看有没有坏掉。”
裴渡一把甩开明姝的手,没好气儿道:“别碰我!坏不了!”
他这种反应,仿佛明姝是个什么女流氓,在欺负他这个良家妇男。
明姝只好别过头道:“嘁,谁稀罕看你那玩意儿!小小一个,樱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