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上古神兽神鸾,下三界历劫。
仙界帝后待我如珠如宝,以凤族少主的身份宠我千年。
我却在凤凰涅槃那日,幻化成了上不了台面的野鸡。
而我幼时救下的婢女,摇身一变成了浴火重生的凤凰。
凤族盛怒,认定我是偷换凤女人生、鸠占鹊巢的窃贼。
遂引降天雷,将我飞羽寸断,我成了个无毛野鸡,法力尽失。
恩爱多年的丈夫冷脸呵斥我,就连曾爱我如命的父母,也对我厌恶至极。
“你这个野鸡顶替凤凰享了一千年的福,如今只是要你的仙骨补偿她,摆着个死人脸,给谁看?”
裴玄无视我已怀有身孕,生生将我腹中胎儿杀死,把仙骨剥肉剔出,又打入焚骨塔认错赔罪。
出塔后,我断情断亲,回到九重天做回上神。
他们却抱着那曾鄙夷不堪的野鸡尸体,寻找我的魂魄。
......
焚骨塔内,烈火焚身,寒冰蚀骨。
日复一日,交替折磨。
肌肤寸寸皲裂,我的仙骨也已被剔除。
丰盈的羽翼也被尽数烧去,这深入骨髓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我的神魂。
脑中传来神谕:‘你的肉体已消亡,即将魂飞魄散。’
塔门开启的那一刻,我怔楞在原地。
世界在我眼中旋转,仿佛一切都变得虚幻。
看见那抹身穿黑色玄服的高大身影时,我早已经残破不堪的心又猝不及防地抽痛了一下。
转身,一双极其冷酷沉静的鹰眸紧紧盯着我,薄唇微启:“你可知错?”
我缓缓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错?何错之有?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过,可那些曾爱我的人,却对我兵戎相向。
三百年不见天日,再次相见,他依旧冰冷无情。
“若不是思思心善,大婚之日要你这罪人亲临大殿,我断不可能放过你!”
裴玄,我爱了数百年的龙族少主。
曾为了博我一笑,上九重天摘蟠桃,下寒冰海夺珍珠;也曾为了玹思将我生生剥肉剔骨,打入这暗无天日的焚骨塔。
如今,他站在这里,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审判我。
真是讽刺至极。
三百年了,我幻想过无数次他会来救我,可次次都落了空。
现在,我已麻木到几乎没有痛觉。
即将魂飞魄散之时,他却堂而皇之地把我带了出来,还要我感恩戴德?!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颤抖的身体,将所有的悲愤与痛楚,尽数压在了心头。
最终,只是淡淡的开了口,“与玹思大婚?”
“那真是恭喜你了。”
大婚设在三日后,龙凤两族喜结连理,万仙同贺。
我纵是不愿,也被两个侍女架着,摆放在喜宴高堂之上。
一袭不合身的红衣,堪堪遮住满身伤疤。
说是观礼,实则示众。
玹思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恨我顶替了她的凤位,当众羞辱我罢了。
她穿着一身百羽凤袍,光彩照人。
站在裴玄旁边,犹如一双壁人。
相比三百年前我与裴玄的婚事,华丽更甚。
祝福之声此起彼伏,她环顾四周,受着族人膜拜。
玹思眼神看向我,不经意间,流露着淡淡的恨意。
她盈盈走来,手里端着茶杯,“姐姐,请喝茶!”
我冷眼看着那杯茶,茶水清澈,却映照出我狼狈不堪的模样。
不等我伸手去接,一股强劲的内力袭来,茶杯瞬间被打翻在地。
“啪”的一声脆响,茶水溅湿了玹思的凤袍,也溅在了我的手上。
滚烫的茶水,却不及我心头的万分之一......
她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姐姐,你为何,不肯喝妹妹奉的茶。”
“难道......你还觉得,我只是你的婢女吗?”
她微微抬头,对我阴戾一笑
一句话,便让周围的宾客一片哗然。
无数道鄙夷、嘲讽的目光盯着我。
“她以为她是谁?一个被拔了毛的野鸡,凤少主给她敬茶,还敢给她难堪。”
“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罪人,若不是主子心善,她哪有资格坐在这高堂之上?”
裴玄不发一语,任由众人羞辱我。
曾经我是一身荣光的凤凰,高贵不可一世,受万人敬仰。
如今,变成一只被万人耻笑的无毛野鸡。
我坐在那里,活像个任人唾弃笑话。
裴玄这才大步走来,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沈鸾!你这野鸡冒充凤凰这么多年,你我婚约本就不作数!玹思还肯叫你一声姐姐,你竟敢不领情!”
我迎着他的目光,往日恩爱的场景如走马灯般一一掠过,却早已被恨意覆盖了。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反正都要死,还管他那许多弯弯绕绕?!
我冷冷开口,“裴玄,当日你亲手杀死我们的孩子,剔我仙骨为玹思增强法力,又将我打入焚骨塔三百年,就当我还给她的,还不够吗?何苦还要在这场婚礼上羞辱我?!”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听不出丝毫的波澜,却像一根针,刺破了裴玄的虚伪。
他冷笑一声,甩开我的下巴,嫌恶地拍了拍手。
“亲生骨肉?!就你这卑劣的身子,也配给龙生儿育女吗?”
“早前我娶了你这野鸡,让我族蒙羞,今日,我迎娶正统凤族血脉,好心将你从焚骨塔带出来,你又在此大放厥词,你好狠毒的心。”
我狠毒?有他半分吗?
我仰头大笑,笑声凄厉,在喧闹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笑到最后,我已是泪流满面。
“既是容不得我是你的妻子,那当着族人的面,我们便和离吧,也算是,给你和玹思,送上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