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易岚办好离婚手续后,我踏上了开往南极的游轮。
这艘游轮会在海上航行小半个月,我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大海,有些茫然。
以往一直待在剧组一部接着一部地拍戏,早就习惯了高强度的节奏。
现在突然放松下来,我还有些无所适从。
把自己全身心寄托在窗外靠近南极圈的景色时,我才终于习惯了这种平静的生活。
直到我的房间新来了一个室友。
她搬进来之后,我才知道她是我的黑粉。
“安笙?居然是你!真是倒霉!”
“你不是得了抑郁症吗?怎么还有心情跑来旅游?”
小姑娘大概二十出头,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恶意和鄙视。
我退圈前,有人在网上爆料说我得了抑郁症。
那会我已经和易岚离婚,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时,顺便去精神科看望一个朋友。
没想到竟被认出我的人拍了照发到网上,传着传着,就传成我得了抑郁症。
其他人得了抑郁症之后,无论以前做过多少错事,都总能洗白。
但轮到我时,却遭遇了更为严重的网暴。
易岚的粉丝带节奏,说我一定是在用苦肉计逼易岚跟我复合。
心机歹毒,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我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上面“癌症晚期”四个字已经给我下了最后的判决。
我的确,很快就要死了。
于是我开了发布会宣布退圈,花了天价跟原本的经纪公司解约。
网上有关我的信息越来越少,像是从来没有我这个人似的。
也只有易岚的粉丝,会时不时把我拉出来骂。
小姑娘见我陷入沉默,还以为我心虚,看我的眼神里鄙夷更重。
我突然笑了起来:“你搞错啦,我得的不是抑郁症,而是癌症晚期哦。”
小姑娘大概是没经过什么事,显然被我这话吓到了。
她又气又恼,跺着脚骂了我一句“有病”就出去甲板上站着吹风。
可游轮正在经过一片风高浪急的海域,掀起的浪花有十米高。
她拧开了门把手,可能还是觉得跟我这个“有病”的人待在一起更安全。
我自顾自地躺在床上刷着短视频,被逗笑后突然发出一阵巨大的爆笑声。
小姑娘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腿打量了我半天。
“你真的得了癌症?”
我抬起视线看她,指了指我放在一边的包。
“我带了医院的报告,你要看看吗?”
她鼓着腮帮子一脸怀疑:“报告都是可以伪造的。”
我一笑,直接摘下了头上黑长直的假发,露出我掉光头发的脑袋。
我还没退圈时,是公认的“红毯女王。”
当初即使被全网黑,也没有人昧着良心说我丑。
尤其是我及腰的乌发,当初只是一个背影,就让华国票房最高的导演钦定我做他的女主角,从此一炮而红。
只是从前乌黑的秀发已经被剃光,如今只剩浅浅一层毛茬。
“是不是很丑?”
我被她盯着,难得有些羞窘,除了医生,她还是见到我化疗后的第一个人。
“是!丑爆了!”
小姑娘语气生硬,厌恶地移开跟我对视的眼睛。
我摸摸脑袋,有些不服。
“也还好吧,很多网友说我光头也好看呢。”
“那肯定是你买的水军。”
话题不欢而散,我也没有再继续反驳。
小姑娘躺在床上,背对着我转身,正好错过我笑容下的苍白。
其实脑癌晚期,除了身体上的疼痛,还会伴随剧烈的呕吐和眩晕。
尤其邮轮漂在海上,加剧了晕眩,好几次我都差点吐出来。
吃了两片止痛药,终于好受些,但困意也跟着袭来。
睡梦中,我恍惚感觉有人在摸我的头发。
她的手很凉,摸完头发又小心翼翼探了探我的鼻息。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好撞进小姑娘泛红的眼圈里。
她问:“你生病的事,易岚知道吗?”
自然是不知道的。
其实我跟易岚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应该说,结婚三年,我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毕竟他喜欢的是我的妹妹许轻颜,却被迫跟我联姻,怕是从结婚那天起就盼着我死吧。
“没有呢,只有你知道。”
听我说完,小姑娘愣了一下,然后恶狠狠地咬牙。
“那我真是倒了大霉!”
跟一个快死的人共处11天,放在谁身上都是难熬的事。
我自觉理亏,讨好地说道,“对不起啊,要不明天我跟船长申请换个房间吧。”
小姑娘没说话,背对着我躺了回去,就在我以为她快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又转过身来。
“那你跟易影帝为什么离婚?”
为什么跟易岚离婚?
原因也很简单。
不过是因为他不喜欢我,而我也厌倦了继续追逐他。
从15岁遇见易岚,我已经喜欢了他十二年。
这十二年里,哪怕他能回头看我一眼,我也能将喜欢撑下去。
可是没有,从始至终他喜欢的都是许轻颜。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我和他被捉奸在床,我们俩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可那一晚,却是我心底最隐秘的欢喜。
见小姑娘还在看着我,我心里又忍不住想逗逗她。
“因为啊……你们易影帝外强中干,我想离婚后包养几个小狼狗,谁想到还没开始找呢,人就要死了,真可惜。”
对面没再说话,但我听到几声啜泣声。
哭什么呢,像我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