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三千万,离开谢亦。」
我端坐着,没有动。
电视剧上的桥段发生在了我的身上,只不过对面坐着的不是男主父母,而是小三的父母。
他们见我不动,有些不悦。
「我爸妈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就没了,」我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这世上与我相关的人,只有我的丈夫谢亦。」
二老微微蹙眉,对视一眼:「你想说什么?」
「得加钱。」
我的话音刚落,一杯滚烫的咖啡泼了我满脸。
「你简直不要脸,谢亦不过是因为愧疚才娶你的,他对你没有感情,你还想竟然利用他讹诈我们。」
我并不生气,只安静地拿着纸巾擦拭。
「现在,拿着这三千万赶紧滚,不然……」
「我怀孕了。」
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表情凝固在脸上。
我笑着将一张孕检单送到他们面前:「我们是夫妻啊,怀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二位怎么这么惊讶?」
两人双手颤抖。
他们知道,谢亦若是因为爱情娶我,如今爱情没了他或许会和我分开。
但若是因为愧疚,以他的性格,这辈子只要我不主动离开,他是绝对不会离婚的,更何况如今我又有了孩子。
「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医生说按照我的身体状况两个月后就不能再做人流了。」我提起包,「二位,抓紧时间凑钱吧。」
两人已经快哭出来了:「我们上哪儿给你凑这么多钱去?」
「我记得你们不是还有两套房子吗?应该也够这个数吧?」
「你……」薛父拍案而起,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耸耸肩:「你女儿的命值不值这个价,就得你们自己来衡量喽。」
他们只有薛琦一个女儿,很不巧,薛琦上个月为了谢亦自杀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找我了,上次开价一千万,我没同意。
短短一个月,谢亦的价格就上涨了两千万。
我很有自信,他们会拿着五千万来找我。
已经经历过一次差点失去女儿的痛苦,他们不会再想经历第二次的。
我坐上车回家,谢亦没有回来。
薛琦还没有出院,他这段时间一直是公司医院两点一线的。
没想到,今晚他竟然回来了。
他有些疲倦地走进卧室,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半个月前,我去医院找薛琦。
和今天的场景很像,我想劝她离开,不要再缠着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
不过可惜,我没有见到她。
谢亦死死守在病房门口,警告我如果敢闹,他真的会和我离婚。
我看着他的眼睛,本来想告诉他,我们有孩子了,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我离开的时候,谢亦追出来,求我:「等她好了我就回家,我会好好跟你过日子的,这段时间让我陪着她吧,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我已经娶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所有的委屈,都被哽在了心口。
「好好照顾她吧。」
晚上,我收到了一张照片,是谢亦将柔弱的薛琦抱在怀里,一起在医院楼下看雪。
「薛琦怎么样了?」最后是我打破了僵局,开口问他。
谢亦有些受宠若惊似的,急忙回答:「她出院了,只不过医生说她的情绪还是不稳定,依旧有轻生的念头。」
我点点头,想再找个话题,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说:「早点休息吧。」
说罢,我便没有再看他,自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就闻到一股饭香味。
走出去,果然是谢亦做好了早饭。
「醒啦?」他小跑过来拉住我的手,「都是你爱吃的。」
我没有说话,安静吃饭。
快到上班时间,谢亦才说:「我今天得出差,这段时间不能陪你了。」
他说完,怕我不信似的翻出和老板的聊天记录。
我没有看,只是笑着叮嘱他:「注意休息,别太累。」
谢亦握着手机的手僵了一瞬,不解地看着我。
这几年,我很少这样大度。
经历过背叛的人,总是喜欢草木皆兵,我也是。
我没有办法对他做到百分之百的信任,不,连百分之六十都没有,尤其是,他和当初的出轨对象薛琦在他多年合作的甲方公司上班。
「我回来给你带礼物,想要什么?」他弯腰想亲我,被我躲过了。
见他不悦,我撒娇:「给我一个钻戒吧。」
我伸出光秃秃的手指,当年我们结婚,没有婚礼,没有婚纱,没有钻戒。
本来没什么的,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薛琦手上那枚由他亲手设计的钻戒,竟然也想要一个了。
谢亦盯着我的手指,突然伸手握住,良久,他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谢亦的确出差了,不过是和薛琦一起去的。
这话是他的领导亲口说与我朋友的,两人现在是暧昧期,我朋友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将实话套了出来。
「真是个混蛋,实话挑着说就不算撒谎了?只要不上床就不算出轨了?」
林珊义愤填膺,我将水果递给她,安慰:「以后别再为我们俩的事情费心了,不值得。」
林珊盯着我:「你不伤心吗?」
她是我大学室友,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见证了我和谢亦分分合合十几年的人。
「你怎么了?」她满眼担心:「最近吃药了吗?病情怎么样?」
我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摇头:「我的病好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是……」
她是个直性格,藏不住事。
「什么事啊?」
林珊攥紧了拳头,思考片刻,握住我的手:「沈均出狱了。」
我手里的苹果掉在了地上,呼吸逐渐急促:「不是,不是十二年吗?」
林珊烦躁地揉着头发:「减刑了。」
我脑子嗡得一声,两腿发软,几乎坐立不住。
林珊见状,急忙将我抱住:「别怕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如果他再敢来骚扰你,我们还把送进监狱去。」
我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放松,这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十年了,我已经做了十年的心理治疗,我以为我已经忘了,我以为我走出来了。
可是,当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一直活在梦魇里。
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屋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我都要下床拿着棒球棍将屋内巡视一圈才安心些。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晚上,早上太阳升起,我才有了睡意。
等我再醒来,一睁眼一个人影坐在床头。
「啊!!!」
「是我,是我。」谢亦将我抱进怀里:「我回来了。」
我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
「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他抚摸着我的背,柔声安慰:「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不放心?」
我以为是林珊将沈均出狱的事情告诉了他,等走出卧室,就看到赵恒坐在沙发上。
他是沈均的大学室友,如今是谢亦公司的甲方,两人有十年的交情,彼此信任,所以合作了许多年。
他看看我又看看谢亦,随后站起身:「言心,真是对不住,这次老谢和薛琦一起出差是我那个新来的助理安排的,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实在找不到人顶上去。」
这个助理可真是不懂事啊,竟然让一个刚割腕自杀出院的病人去出差。
看着两人,明白了,一定是赵恒发现自己在林珊那里说漏了嘴,告诉了谢亦。
两人一合计,干脆先认错道歉,赵恒将事情一力承担,我不可能去责怪一个外人。
我还未说话,谢亦已经开口替我原谅:「工作是工作,难道因为我的事儿去耽误正事吗?」
两人互通一个眼色,都看向我等着我开口。
我坐在沙发上,站太久了有些累。
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薛琦在赵恒公司上班,而且每次负责和谢亦接洽的人都是她。
在赵恒天衣无缝的掩护下,谢亦和薛琦这十年几乎朝夕相处。
谢亦皱眉有些不悦:「言心,你别这么不懂事。」
我这才微微一笑:「赵总,之前去你公司闹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您正常安排工作就好。」
两人似乎都有些惊讶。
赵恒不敢看我的眼睛,尴尬地笑了几声便告辞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谢亦两个人,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坐到我身边:「真的不生气?」
我看向他:「我的戒指呢?」
他一拍脑袋:「我忙忘了。」
我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觉得没意思,何必执着一枚戒指呢?
「没关系,不用买了。」
「你生气了?」他蹭地站起来,脸上隐隐有怒气,「我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玩的。」
「我只是突然不想要了。」我看了看手指,「之前从没有戴过,现在戴,也会不习惯的。」
谢亦还想说什么,电话却响了。
他看了一眼,解释一句「工作」,便急急拿着手机去了书房。
不过两分钟,就着急忙慌地跑出来:「公司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
他没有看我,也顾不上看我。
晚上林珊告诉我,薛琦又住院了。
我看了眼时间,给谢亦打去电话。
他没接,我又打过去。
一连打了十几个,他才接起来:「我在工作。」
「薛琦在你身边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她住院了,吵着要见我。」
我哽咽:「沈均出狱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