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想要推辞，她说，“大过年的，穿这样的颜色喜庆。”
舅妈不太好意思，说既然来了，那就给我也买件衣服吧。
我也确实该添新衣服了。
身上穿的棉袄，还是前年我15岁的时候爸爸买的。
青春期的小孩长得快，现在这衣服，前面的拉链我已经拉不上了。
妈妈却面露嫌弃，“给她买什么？”
“给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得让她好出去勾搭男人？再说了，夏萋天生就是个下贱胚子，哪儿配穿这么好的衣服！”
表姐和舅妈虽然已经听惯了妈妈说这种话，但此刻还是不由得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亲戚们都知道，妈妈不喜欢我。
她从小被外公外婆和舅舅捧在手心里长大，后来遇到了爸爸，更是把她宠成了小公主。
听表姐说，怀我的时候，妈妈还是很期待我的降生的。
她常常说，希望我生下来是个男孩儿，那样就可以跟爸爸一起保护她。
可惜，我是个女孩儿。
我是早产儿，出生后身体孱弱，外公外婆和爸爸就把对妈妈的一部分关注分到了我身上。
妈妈觉得我抢走了外公外婆和爸爸对她的爱。
从此以后，她就不喜欢我了。
她越不重视我，外公外婆和爸爸就对我越愧疚，她也就更讨厌我。
外公外婆和爸爸在的时候还好，他们一不在，妈妈就会更变本加厉地对我。
她曾经怨恨地盯着我说，“我真后悔怎么没把你在肚子里就弄死！”
想到当时她看我冰冷、充满了怨毒的眼神，我生生打了个寒颤。
回过神来，妈妈已经拽着舅妈出了服装店，好像生怕她继续生出给我买衣服的念头。
我突然觉得有点伤心。
可是妈妈。
就算你现在愿意给我买衣服，我也穿不了啦。
我跟在妈妈身后，看着他们继续逛商场。
在外走亲戚的爸爸打电话回来，叮嘱妈妈，“萋萋已经长大了，你跟嫂子出去逛街，别把她单独留在家里。”
妈妈很不满意爸爸关心我，跟他撒娇，“萋萋萋萋，你就只知道关心她，你怎么不关心我？我才是你老婆——”
电话里传出爸爸好脾气的笑，“我关心的，最关心你了。”
他们黏糊了几句之后，爸爸再次嘱咐，“记得把萋萋带在身边，男人喝醉了酒都是很危险的。”
妈妈敷衍着点头，挂断了电话。
她踹了一脚雪，不高兴地嘀咕，“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真没说错！”
“小贱人！”
我平静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爸爸知道妈妈的性格，又给表姐发了消息。
听到手机提示音，妈妈狐疑地看向了表姐，阴阳怪气道：“哟——看来我们欢欢是个大忙人呢？是谁大过年的还给欢欢发消息啊？”
表姐不敢跟妈妈说消息是爸爸发的，随便撒了个谎遮掩过去。
不过她把爸爸的话放在了心里。
没一会儿，她就装作若无其事道：“小姑，我们要不回去吧，外面也太冷了。”
“再说了，萋萋妹妹一个人在家也不好玩儿。”
妈妈看不惯任何人关心我，反驳：“谁说她是一个人，不是还有她两个哥哥和邻居叔叔吗？”
舅妈也觉得不妥，跟着劝，“他们都是男的还喝了酒，小茹啊，萋萋都是大姑娘了，跟他们单独待在一起不安全呢。”
妈妈不以为意，嗤笑，“哪儿不安全了？”
“他们都是夏萋的长辈！再说了，就夏萋那个干瘪的样子，哪个男人看得上她？”
我听着，心脏隐隐发疼。
真奇怪呀。
我的心脏明明都已经被挖出来了，怎么还会觉得疼呢？
两个小时前，妈妈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今天是大年初二，邻居叔叔带着两个哥哥来家里串门。
刚好舅妈和表妹也在，人多热闹，吃饭的时候大家就喝了点酒，女人们还好，邻居叔叔和两个哥哥喝得比较多。
吃完饭后，妈妈提议带着舅妈和表姐去逛街，把我单独留在家里。
邻居叔叔和哥哥们用淫邪的目光打量我，我吓得身体发抖。
喝醉的邻居叔叔和哥哥再没有平时温和的样子。
他们看起来像是不近人情的野兽。
我拽住妈妈的衣袖，恳求她，“妈妈，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我不想待在家里……”
“我害怕！”
妈妈却扯开了我的手，轻蔑地嘲笑我。
“夏萋，他们是你的长辈！再说了，你以为就你这个干瘪的模样，人家看得上你？”
她不等我再说话，就把我推进房间锁了起来，钥匙和我的手机放在外面的茶几上。
可她不知道。
等她们一走，邻居叔叔和两个哥哥就开门进来，对我实施了惨无人道的强暴。
害怕我呼救引来邻居，他们用力地捂住我的口鼻。
等着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妈妈，如果你愿意听爸爸的话，就算不回来只给我打个电话，也会发现我已经死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
邻居叔叔和哥哥正慌里慌张地将我分尸，冲进厕所管道里。
妈妈。
厕所的地板很冰，我很冷，也好疼啊。
妈妈带着舅妈和表姐去做美甲。
我在旁边看着，其实有点羡慕。
有次妈妈来做美甲的时候，我有幸跟在她旁边。
美甲店的饰品丰富多样，在灯光底下折射出绚烂的光，真好看，像童话书里的水晶。
我趴在柜台旁边看，妈妈目光落到我身上，却骤然给了我一巴掌。
她当众嘲讽我，“看什么？想做个美甲，更好勾引男人？”
我被打懵了，捂着脸呆呆地站在原地。
众人对着我指指点点，妈妈没有却再看我半眼。
可是现在，她对表姐说，“欢欢手指长皮肤白，不管做哪个款式都好看。”
我低下了脑袋，没有再看。
表姐给我发了消息，我没回，她看起来十分担心我。
在妈妈做美甲的时候，她偷偷出去给我打了个电话。
可惜我已经接不了电话了。l
表姐更加着急，露出坐立难安的样子。
我想安慰她，但一伸手就从表姐的身体穿了过去。
我沉默了，眼眶有些酸涩。
这时，外面来了一对年轻的母女。
那个妈妈也是来做美甲的，女儿搂着她的胳膊，给她挑选饰品。
女儿挑了两颗大钻，嬉笑道：“妈妈，这个好看！”
那个妈妈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宝贝的眼光最好了！”
她们母女的感情真好。
我羡慕得眼眶发凉，视线久久不能挪开。
回过头来之后，我才发现妈妈也在看她们。
舅妈也注意到了，玩笑着问，“怎么？你也羡慕啊小茹？”
我心口跟着一紧。
是啊。
妈妈，是不是你也会羡慕她们的母女情呢？
然而下一瞬。
妈妈却挪开视线，啧了一声，“确实羡慕。”
“那小姑娘可讨喜多了，不像夏萋。”她嫌弃道。
“嫂子，你不知道，夏萋可有心机了，就知道在我爸妈和老公面前装可怜，就像我虐待她了一样！她老是讨好我爸妈和老公，就是想抢走我的一切！”
舅妈欲言又止。
她知道妈妈的这种想法已经根深蒂固，所以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
妈妈有些烦躁地推开刚刚选好的饰品，跟店员说随便涂个单色就行了。
“算了，也没什么好逛的，我们回去吧！”
“免得那个死丫头在家里闹出什么事。”
我胸口有些悸动。
妈妈，难道说你在看到别的母女的时候，也会想起家里被你遗忘的我吗？
可是妈妈，现在已经迟啦。
我留在卫生间里的血液和毛发，已经被邻居叔叔和哥哥们处理干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