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小厮,提着点心,赶到望江楼。
小厮兴高采烈地说:“公子,夫人知道您来接她一定很开心。”
京城人人皆知,我和林雪瑶是神仙爱侣,情感深厚。
正欲推开门,我却听见林雪瑶的手帕交王伊人开口:
“雪瑶,听说韩松已经升了太傅了。你为他可真是费尽心机,还嫁给了他哥哥,真的值得吗?”
“你既然这么喜欢他,当初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心意?”
林雪瑶叹息了一声,语气里全是苦涩和遗憾:
“韩松是妾室所出,在韩家人微言轻。我再喜欢,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那我便默默帮他,扫清一切障碍,助他平步亲云”
“只要他得偿所愿,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小厮忧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
我脸上平静无波:
“先回去吧。今日的事,莫要让其他人知道。”
外面艳阳高照,可我却感到了一丝寒意。
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家的方向,胸口压制不住地难受。
我不断回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我是韩家长子,自幼和夏梦定下婚约。
夏梦随父兄边关大战告捷,圣上龙心大悦,设宴庆祝,夏梦请求圣上赐婚:“臣女心悦韩家次子,求陛下成全。”
圣上欣然应允,还封她为平安郡主,赐田宅。
一时之间,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变成了同情。
那一日,我一夜未眠。
第二日早晨,林雪瑶托人送来信件,说她对我早就情根深种。
父亲问我意愿,我说我决定娶她。
婚后,林雪瑶处处周到,温柔体贴。
我以为我将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现在看来,一切都不过是个笑话。
我看着眼前的书本发呆。
背后,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勾住我脖子,靠过来,给我用力揉捏着肩膀:“夫君。”
我侧过头淡淡道:“回来了?”
她拿手指抚平我的眉心:“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谁惹你不高兴了?我让下人打他!”
往日她说这些戏言,我都会笑。
可今日,我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没事,只是今日公务繁杂累了。”
她替我合上书本,神色心疼:
“累了就别看了。”
“过几日你祖母生辰,已经让人准备了一对玻璃种翡翠手镯。”
我叹道:“还是你周到。”
她手抚上我的脸:“你看你脸都瘦了一圈了,我让秋棠在后厨炖了鸡汤,你等会记得喝了。”
呵呵,整整六年。
自从我们成婚后,她把这个家照顾得极为妥帖。
因她一句:“夫君,我父亲已是当朝尚书,你若再身居高位,恐怕圣上会不喜,你需懂得藏锋。”
我便在典史的位子上呆了六年。
而我的弟弟韩松,从一个庶子一步步登上了太傅的位子,权倾朝野,顺理成章成了韩家的掌门人。
一阵惊雷乍响,大雨滂沱。
一下,竟然下了整整十日。
天气终于放晴后,我让府中下人把书房中的书本纸张拿出去晾晒。
堆叠在书架底下的东西重见天日,我看到了一幅画轴和一沓书信。
心里打鼓,却忍不住好奇心,打开了画。
画中人徐徐展现在我眼前。
竟是我的弟弟,韩松。
而在这幅画上落款是:吾夫韩松。
我打开书信,是林雪瑶和韩松的书信。
信中,林雪瑶的语气并不亲昵,但用自己从父亲那里学到的智慧,却一步步指点着韩松,如何和周围的官僚打好关系,如何取得圣上的欢心。
我手指颤抖,把信件和画放回原处。
有些喘不上气。
一封封信是她对韩松道不尽的关怀和思念。
“吾夫”是她爱而不得、埋藏在最深处的秘密。
犹记前几日,圣上想要提拔太傅。
林尚书立刻向皇帝举荐了韩松。想来,也是林雪瑶在背后使力。
她爱他,愿意助他青云直上,甚至愿意为他牺牲自己的婚姻。
我母亲早亡,父亲偏宠妾室。如今韩松风头正盛,韩府上下早已成了他的天下。
我生平第一次,想要逃离这尘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