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后,我面目愁容。
今天真是一个大喜大悲的日子。
回到家,我告诉爸妈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妈妈一下紧张起来:「什么坏消息?」
我声音沉闷:「弟弟之前的检查报告与人弄混了,肺癌晚期的是他。」
妈妈瞬间痛哭出声。
「晚期!老天爷太不公平了,这孩子自小就被他父母抛弃,刚结婚过自己的小日子,怎么就晚期了呢?
「梦舒,我们得救他,卖房也得给他治!」
爸妈心善,养了周骁二十六年,早就把他当亲生的了。
「妈你先别哭,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买的彩票中了三千万,昂贵的医疗费,我们付得起,不用卖房。」
妈妈立刻站起身擦眼泪。
「我们快去你弟弟家,让他赶紧去接受治疗。」
弟弟周骁去年结婚,爸妈给他在市中心买了婚房。
房子二百多万,爸妈付的首付,写的是小夫妻俩的名字。
当时,他还为不是付全款跟爸妈生了一顿气,说还贷款压力大。
就这样,房子的装修爸妈出,贷款也是爸妈还。
周骁在大企业工作,职位今年刚晋升,前途一片光明。
妻子刚查出怀孕,现在的他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却没想就肺癌晚期了。
真是造化弄人。
周骁一直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我们感情并不深厚,可即使这样,对于他的重病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他这条命,阎王爷想收,也得等我们拼尽全力之后。
我们心急火燎地赶到弟弟家。
刚进门,就发现他家来了客人。
我妈看见客人的脸有些不可置信,疑惑。
我爸有些防备:「老林,好久不见啊,你今天来这儿是干什么?」
故人相见,分外尴尬。
坐在沙发中央的,是一个弓着背,穿着朴素,精瘦的男人,年纪看起来六十左右。
他皱着眉头,冷哼一声:「你说我来干什么?我来找我儿子!」
此言一出,爸妈脸色纷纷变了。
还没等爸妈说什么,他身边的脸色枯黄的女人拿着手帕擦眼泪,号啕大哭。
「老周,你们真不是人啊,你知道这二十六年我是怎么过的么?自从儿子丢的那一天起,我天天做噩梦!我万万没想到是你们偷走我儿子,还连夜搬家,让我们母子硬生生分离二十六年!」
女人的双手满是茧子,红色的大袄有些破旧,头发被一根皮筋简单扎起。
很沧桑,脸颊被岁月侵蚀得爬满细纹,看上去很苦很悲痛,让人心生怜悯。
爸妈听着她的控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秀芳,你在胡说什么,当初明明是你们弃养……」我妈愤愤不平。
我也很惊讶于孙秀芳的胡说八道。
我比周骁大三岁,他被我爸妈捡回来的那天,我记忆犹新。
他亲生父母当时已有四个娃,最大的女孩七岁,下面三个男孩。
周骁是早产儿,又生在冬天腊月,生命垂危。
他家不缺男孩了,就准备把他扔在雪地里自生自灭。
那天的雪特别大,纷纷扬扬的,我爸新买的照相机,要给我和老妈拍雪景照片。
拍的时候恰逢撞见他们抱着周骁急匆匆出来,往河沟那边跑去。
周骁一件衣服也没穿,一床被子也没裹,就被他父亲扔进沟里。
我爸妈看到后,实在不忍心一个小生命活生生冻死,滑到沟里,抱起了周骁。
老林对我爸妈说,这孩子我们不要了,他体质不好是早产儿,你们要是能治好他,他就是你们的儿子,我家不缺儿子,以后不会认他的。
当时我们本来就要搬家的,并不是因为「偷」周骁而搬家。
他们现在说是我爸妈偷走的孩子,真是满嘴胡言!
可事情过去二十多年,我爸妈辩解,显得很苍白。
周骁红着眼,愤怒地看着爸妈。
「你们欺骗了我二十六年,自己生不出儿子就偷别人家的,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吗?把我蒙在鼓里,害我不能与自己家人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