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胡闹!」皇兄声中带着隐隐压抑的怒气,「邺国国主,年过半百。你身娇体弱,你......。」
这一年,邺国派裴景珩出使大乾,求娶大乾女子以表两国友好往来。
皇兄将我许配给商砚,就是让我避开和亲。
怎知年少互许真心的情谊。
抵不过苏蓉蓉一身戎装,与商砚共同剿匪的战友情。
婚后的十多年里,我活成了笑话。
最后商砚弑君称帝,一杯毒酒结果了我。
我至今还能感受到,商砚指尖拭去我唇角血迹时,眸中的冰冷。
「蓉蓉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后位。」
我清楚记得,院里那颗我亲手栽种的腊梅,本就半死不活。
一夜之间,花也谢了一地。
想到前世结局,我一阵后怕脊背发凉。
重活一世,虽一如既往的窝囊,但好在有了其他选择。
「皇兄......我......我想嫁的是邺国五皇子,裴......裴景珩。」
四周安静下来。
我怯生生地跪在那,感受到落在身上的数道目光。
一时间,如芒在背。
「五皇子......五皇子他.......是个好人。」
想起上一世,嗜血骁战的裴景珩,我还真没找出啥好的赞美词。
瞬间慌了神,裙摆上的珍珠流苏被我着急拽掉了好几颗。
珍珠落地,弹了几下,滚至裴景珩的脚边。
他半靠在座椅上,好看的眉眼微垂,精致的侧颜挂着一丝疑惑。
我更着急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梨初爱慕五皇子,梨初连入睡都要抱着五皇子的画像。」
「嘶--」裴景珩微微抬眸,眼底光华倾斜而出,悠悠笑道,「景珩不知,梨初公主竟如此爱慕在下。」
跪在另一侧的商砚,此时脸色阴沉。
我顶着压力,屏气凝神,「对,一日不见五皇子的画像,本宫连饭都吃不下。」
宾客散尽,商砚将我拦住,眼神透着不耐。
「还在跟我置气?
「你可知邺国是何地方?你去了跟送死无异。」
我没作声,良久后商砚又无奈叹气。
「皇上宠你,可蓉蓉不同。
「她从小双亲便不在了,我不娶她,往后的日子她该如何过啊。」
如何过?毒死我你俩快活过。
他总是这样,前世在我因苏蓉蓉而吃醋的时候,跟我讲大道理。
她无父无母,她坚强脆弱,她需要他的关照。
可我呢,要忍受着小姐妹的嘲讽嬉笑,假装大度。
却在深夜守着空房独自伤心流泪,只因苏蓉蓉她梦中惊厥。
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意。
我咬了咬唇,直视商砚愤恨地道:「本宫是公主,本宫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说罢,踩着小碎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刚回寝宫,便发现侍女们跪了一地,神色惊恐。
裴景珩坐在椅上,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折扇。
而那扇面,正是我闲暇无事,画上去商砚的小像。
以及桌上放着的,是我还未处理掉的画像。
裴景珩缓缓抬眸,目光阴森骇人。
「梨初公主便是如此爱慕在下的?」我不禁肩膀一颤,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固然皇兄宠我,可这门婚事裴景珩如若不应。
也是万万成不了的。
想起商砚的势力,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裴景珩可应对的了。
我双脚发软,硬着头皮上前。
想着先将那折扇拿回,再随便编个理由。
可谁知那折扇仿佛长在裴景珩手里一般,任凭我使出全力,也纹丝不动。
我红着眼眶,连指尖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满脑子只想着快些将画像销毁掉。
「你......你先松手。」
「好啊。」
「啊?.......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的力道还未卸下,裴景珩便松了手。
随后,身体失重。
朝后倒去。
可下一秒,手腕却被人握紧,稳住了身形。
裴景珩玩味地审视着我,粗糙的指腹在我的手腕上摩挲着。
眼神灼热烫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前世我与裴景珩未有太多的接触。
只是在咽气前,隐约听到侍卫来报,说是邺国裴景珩带着兵马杀进城。
可如今......
我脸色惨白,心脏也跳地厉害。
手腕上准确地感应到那砂砾般地触感,一时间仿佛要着了火。
眼中雾气涌上,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声。
我泪如泉涌,哭声清脆,在这寂静的寝宫内带着回声。
裴景珩明显慌了,一双常年握剑的手胡乱地给我擦着眼泪,「靠,小爷就碰你一下,你哭什么?」
「呜呜呜.......啊啊啊啊......」回应的只有更加响亮且回荡的哭声。
「哭哭哭,再哭我揍你!」
「呜呜呜......嗝。」我止住哭声,凝神望着他,其实也没有多害怕。
被泪水浸染过的眸子闪亮亮的。
初春本就是多雨的季节,窗外骤然下起的大雨,将院内梨花打落了一地。
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隐隐地梨花香,好似让裴景珩的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
「小爷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爱慕我,那这画像就该处理掉。」
「嗯嗯!」我乖巧应和,叫来侍女将画拿去烧掉。
「我来就是看看你,现下看过了,那我便走了。」裴景珩转身手腕刚搭上窗棱。
我想了想,忽然出声叫住他,「等下,外面下雨,你带把伞走吧。」
裴景珩眼神微敛,想起刚才指尖那软软的触感,一时间眸色深了深。
那娇娇弱弱,想欺负又舍不得欺负的感觉,像一只小手在他心中拼命的挠着。
过了良久,就在我都想要放弃的时候。
裴景珩背过双手,一脸严肃,「嗯,那便取一把,小爷我勉为其难走回门吧。」
裴景珩撑伞走出寝宫。
等我再回神,便看到砚台上放着的三颗珍珠。
借着月光折射出莹白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