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来拯救清冷佛女的第八年,叶赫安以为佛女终于为他走下神坛。
可他和沈郁白同时落水的时候。
已经是他未婚妻的沈清璇却丢了从不离手的佛珠,第一时间跳下水救起了沈郁白,将他留在冰冷的湖里。
那瞬间,叶赫安的心彻底死了。
……
侯府,嘉兰苑。
叶赫安脸色苍白地靠坐在床头,轻声开口。
“系统,我放弃拯救她了,我想离开。”
系统问:【她已为你破了戒,马上就要嫁给你,你确定要走吗?】
叶赫安听着,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确定离开。”
系统只能应下:【七天后,传送通道开启,你将回到现代。】
叶赫安应了一声,看着桌上一碗祛风寒的药,心里满是苦涩。
沈清璇是侯府千金,梁国的女国师,也是史书上赫赫有名的第一佛女。
那样清高傲骨的人,却为了救她名义上的弟弟、侯府的养子沈郁白而惨遭凌迟。
叶赫安曾为她心疼至极,一心只想改变她的命运。
因此在绑定系统之后,他拒绝了原定的攻略对象,坚定地选择了沈清璇。
穿越过来八年,他一直默默守护在沈清璇身边。
为她研习佛法,收集孤本佛经,还施粥设义堂,修缮寺院,为她祈福功德。
甚至将自己做任务转的积分都用于帮助她平步青云。
叶赫安以为自己的付出足以感动她。
可……
正想着,沈清璇这时走了进来。
叶赫安收回了思绪,看着沈清璇,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话语淡淡,与往常热情温和的模样有些不同。
沈清璇顿了下,才开口:“救你的婢女已经安顿在西院客房,你身体恢复后,该去拜谢。”
话音一落,叶赫安心颤了颤。
古代人向来最重清誉,落水被婢女救起,就相当于有了肌肤之亲。
若是被人知道,说成私通,是有损名声的。
可沈清璇将救他的婢女以客宾之礼相待,还主动提出要他前去拜谢。
他作为现代人,的确觉得是该当面感谢救命恩人。
可沈清璇一个古人,这样安排,其中不是带着明晃晃的撮合之意吗?
叶赫安艰涩地扯了扯唇角:“沈清璇,你还记得你曾应承过我什么吗?”
三个月前。
沈郁白丧妻归家那日。
沈清璇醉了酒,闯入了叶赫安的屋中。
叶赫安第一次知道,清冷孤高的沈清璇有那样火热的躯体,檀香,竟这样催人情动……
可箭在弦上之时,他却听到一身温软的呢喃:“郁白……”
他好像兜头浇下一盆冷水,那些旖旎的心情,顿时沦为刺骨的寒意。
难怪她会在沈郁白归家的时候喝醉酒意乱情迷。
难怪她会在未来为了沈郁白,甘愿被凌迟……
可,沈郁白是她的弟弟啊……
当时叶赫安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被凌迟,但还是颤抖着说:“沈清璇……你认错人了。”
沈清璇骤然清醒,看着散落的衣衫,红着眼眶沉默了许久,才留下一句。
“我已破了戒,也乱了规矩……我会嫁给你。”
想到这里。
叶赫安轻咳了一声,感受着呼吸带来肺部堵塞的镇痛,苦笑了一下。
昨天他和沈郁白一起落水,沈清璇还是义无反顾地救了沈郁白,看都没看他一眼。
沈清璇显然也想到了,沉默了许久,说:“婚期……”
话没说完,叶赫安便张口打断:“取消吧。”
沈清璇立刻变了脸色,皱眉看着他。
叶赫安心中酸涩,看着她,认真道:“婚礼取消吧,沈清璇……”
“反正那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无需嫁给我。”
叶赫安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勉强维持着平淡的语气,说出取消的话。
可沈清璇却眼眸沉沉看着他,留下一句:“婚礼推迟到半月后举办。”
而后就离开了。
叶赫安透过半开的窗看着沈清璇决绝离开的背影,心颤了颤。
是她有意要撮合他和婢女,为什么现在说取消婚期,她却不高兴了?
正要收回目光,就看到沈郁白跑了进来,直直扑过来将沈清璇揽入怀中。
他苍白着一张脸,好似十分恐惧的道:“姐,我醒来找不到你,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边境。我很怕……”
沈清璇眼眸温柔,轻轻抚上沈郁白的背,轻声道:“别怕,我在。”
叶赫安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有一次深夜,他想起家人,在佛殿前哭出了声。
转头看见沈清璇,本以为她会安慰自己一句。
却只触到她冰冷的眼眸。
……原来,她不是天性冷淡,只是温柔没有给自己。
看着沈清璇轻柔的安抚沈郁白,叶赫安也不禁心中一痛。
能让佛女走下神坛的人,从来不是他。
叶赫安不忍再看,默默移开了目光。
晚上,他收拾了东西,让身边侍从把不常用的给义堂和敬老堂送去。
侍女看见,笑着打趣:“叶少爷和国师大人真是天生一对!”
“国师大人创立义堂和敬老堂,您就时常捐赠支持,真是善心啊!”
叶赫安听着这话,心口一刺,没有答话。
世人常常称赞沈清璇慈济天下,心怀万民,建立了义堂和敬老堂,让幼有所依,老有所养。
可这其实是他以沈清璇的名义开办的。
不仅是他提出的想法、捐赠的财产,甚至一干庶务也都是他亲力亲为。
只想给沈清璇搏一个好名声,改写史书上,她众叛亲离的结局。
现在他却觉得有些好笑。
从沈清璇把他认成沈郁白的那刻起,他就知道,沈清璇根本不在乎名声。
她只喜欢沈郁白。
叶赫安想着,心头一阵钝痛。
他攥紧了手,想压下心中那股难受的情绪,就看到隔层里放着的一只锦盒。
里面是一杆紫竹狼毫笔。
叶赫安怔了下,想到他刚穿来不久的时候。
沈清璇设座讲解佛经佛理,信众们免不了要用毛笔题写注释,他字不好,总是被同座人嘲笑。
“字写得这么差,可见对佛祖的敬意也没有几分!”
此话一出,沈清璇便皱了眉。
叶赫安也提起了一颗心。
他知道沈清璇有多在乎心诚,若是被她怀疑敬仰之心不纯,只怕之后再难与她接触。
叶赫安立刻涨红了脸想反驳,就听到沈清璇主动开口维护。
“敬意在心,不在笔端。”
说完她冷冷瞥了眼嘲笑他的那人,像是在给他出气。
那时叶赫安愣住了,就看到她俯身,将自己案头的笔送给了他。
“笔好了,字才能写得好。”
当时他万分雀跃,把这支笔当做宝贝,以为沈清璇是在维护自己。
可后来,叶赫安才听侯府老人提起,沈郁白性子跳脱,从小写字就不好看。
旁人都笑他,只有沈清璇护着他,给他买好笔好纸好砚台。
叶赫安才意识到,原来沈清璇不是维护自己,只是因为他,想起了沈郁白。
他想到这,心好像刀割一般痛,越看那支笔越觉得刺眼。
于是他拿着盒子出了门,去了沈清璇的院子,准备把笔还给她。
沈清璇正在佛堂。
垂眸闭目,捻珠诵经。
雪白的衣袍和萦绕的檀香衬得她沉默静谧,仿佛一座肉身神佛。
叶赫安顿住脚步,看着她的脸庞,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当时沈清璇就是这样,跪坐佛前闭目诵经。
晦明的佛堂中,只有殿前一盏长明灯幽幽闪烁,跳跃的烛火映照着她的侧脸。
那时沈清璇不知念到什么,睫毛轻颤片刻,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如墨的眼眸中没有冷漠,只有悲悯柔情。
那时他以为,沈清璇是在为天下百姓忧心。
后来才知道,那盏长明灯是她为沈郁白供的。
只为祈求他去边境后能平安顺遂,早日归来。
而此刻,叶赫安发现佛前又供上了一盏长明灯。
样子看着与祈愿沈郁白平安的灯极为不同,好像是一盏……忏悔灯。
叶赫安蹙眉,下意识走近,就看到灯下压着一张纸,写着“六月十九日”。
正是她与自己一夜缠绵的那天。
叶赫安的心顿时一沉,好像被塞了一团湿水的棉花。
原来,他以为缠绵悱恻的那夜,在沈清璇看来,是需要忏悔的罪孽……
沈清璇诵完一遍经文,睁眼看见叶赫安,神情如常地开口:“什么事?”
叶赫安只能压下心间酸涩,将笔递了回去。
“收拾东西看到之前你送我的笔,想着还给你。”
沈清璇扫了一眼,才接了过来。
叶赫安却没错过她细微的停顿,和眸中一闪而过的疑惑。
她应该已经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送的了吧。
那段回忆,只有他自己在意……
叶赫安攥紧手压下心中酸涩,正要离开。
沈清璇叫住了他:“明日来书房找我,有事相商。”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叶赫安就去了书房。
院中寂静,好似无人。
书房门半掩,却没人守着,叶赫安觉得有些奇怪。
正想推门而入时,却愣住了。
透过门缝,他看到沈郁白将沈清璇抱在他腿上。
手里拿着他还回去的那根紫竹笔,在沈清璇赤裸的脖颈上划过。
沈清璇一双如墨的眼眸中翻涌着克制的欲望,手却环着沈郁白的脖子防止掉下去。
她只难耐地咽了咽口水,说:“郁白,姐姐还有事和叶赫安说,你……”
话没说完,沈郁白就摇了摇头。
笔沾朱砂,扫过她的锁骨,在她颈上写下了一个“叶”字。
“当年我成亲,姐姐才昄依佛门带发修行。”
“现在我回来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话音刚落,叶赫安看到沈清璇眼眸更深,仿佛深处燃起业火。
而自己的心也轰然一声,碎成了渣滓,再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