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7年3月的某一天,大名府汤阴县城外的一个不知名小村子外,几名宋朝的乡兵合力截杀了一个路过的金兵。
这名金兵也是大意了,本以为已经被占领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什么危险,毕竟汤阴县城内就有他们的军队驻守。结果就被直接噶了,身上的装备和物资也被这几名乡兵给瓜分了。
李振接过一名老兵递过来的干粮,顾不得手上脏不脏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这是他穿越到这里的第三个月了,本来在家做饭好好的,结果不小心被菜刀割伤了手掌,鲜血染红了他腰间的玉佩,接着就稀里糊涂的穿越过来了。
别人穿越都是什么帝王将相王公贵族,最起码也得是个将军之类的,可他倒好,围着做饭的围裙手中拿着菜刀就来到了宋朝。
刚一来他就被村子里的村民给围了起来,认为他是金国派来的奸细,几个乡兵非得要砍了他的脑袋去县衙里领赏。最后经过他再三解释和忽悠下,大家才勉强接受的他的身份。
李振对他们说自己是还俗的和尚,毕竟在这个时代只有和尚才剃头发的,这么说还能遮掩一下,要不然真被这几个乡兵给砍了那就亏大了。李振是真相信他们会动手的,因为他看到那个叫崔三的乡兵手中握着刀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脖子,让他感觉到脖子一直凉飕飕的。
李振也试着用刀割伤自己涂抹在那块玉佩上面,结果并没有什么变化,没有等来自己的穿越。看着自己手指上还在滴血的伤口,李振无奈之下只能用麻布将伤口给包裹住。
由于没有别的去处,李振只能加入了村子里的乡兵队伍,勉强能够混点吃的保证自己饿不死。
由于李振识字,在都是文盲的乡兵队伍里算得上是个文化人,这也让他在乡兵里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目前仅次于乡兵伍长。
伍长将一封信件递给了李振:“李小子,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李振小心的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仔细查看起来,幸好里面的内容是用汉字写的,并不是金文,要不然打死李振也看不明白。
等李振看完信件后顿时间震惊不已,里面的大概意思是说金军已经攻下了汴京城,将宋国皇帝给抓了起来,这封信是写给真定府的守备将军的,让他准备接收来自汴京城的俘虏。
李振对伍长说:“这里面说我们的汴京城已经被金兵攻下了,我们的皇帝和朝中的大臣们都成了金兵的俘虏。”
听完这句话后,伍长王长刀拿起手中的木枪对着已经死去金兵的尸体又是一番折腾,弄得旁边的几个乡兵一声也不敢吭。
如今的汤阴县在县令的带领下早就投靠了金军,但是无数仇视金人的乡兵和厢军不愿意做金军的走狗,就开始活动在各地进行游击作战。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金军无法大量南下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们得派出大量的军队来清缴这些抵抗力量。
李振他们一行六人扛着木枪牵着那匹抢来的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村子,此时张寡妇见到几人回来后满脸欣喜地迎了上来。
张寡妇:“老王,搞到粮食了吗?”
王长刀解下腰间的包袱,扔到了张寡妇的怀里:“这是从金兵手里抢来的,不多,但也够吃上几天了。”
金兵南下攻打汴京的时候,将沿途村镇都搜刮了一个遍,强行征收了所有能吃的作为了他们的军粮。至于宋国老百姓的死活就不关他们的事了,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宋国人痛恨他们的缘故。
另外一名乡兵一脸讨好地说:“刚才王伍长可勇猛了,他一枪就将那金兵捅下马来,然后没几下就结果了金兵的性命。”
张寡妇听闻此话后,立即上前在王长刀的身上摸索起来:“老王没伤着吧?”
王长刀借势伸手在张寡妇屁股上摸了一把:“哈哈哈...一个小小的金兵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此时李振有些鄙视的撇撇嘴,要不是他在两棵树中间用绳子设置了陷阱,就凭他们几个人根本拦不住骑着战马的金兵。
王长刀可能也感觉到了自己吹的牛有些大,就对张寡妇说:“赶紧将干粮弄回去煮了,我们六人都饿了。一会吃完饭看看将这匹战马牵到汤阴城给卖了,到时候再弄些粮食回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李振知道王长刀这个人并不坏,在得知村子里的粮食都被金兵抢了后,他就想方设法弄粮食回来接济大家,勉强维持着村子里不饿死人。
李振悄悄用手摸了摸挂在胸前的那块玉佩,他这段时间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应该如何回到现代,但是他本能的觉得自己的这次穿越肯定是与它有关系。
这块玉佩是李振上个月在旧货市场闲逛的时候发现的,当时他相中了这块玉佩的图案和色泽,鬼使神差地花了三千块弄回了家,这刚把玩了一个月就到了这里。
很快张寡妇就将一大盆煮好的干粮端了出来,李振看了一眼就眉头直皱。与其说这是饭,还不如说叫做猪食。虽然李振非常嫌弃,但是他知道面前这个猪食一样的东西村子里很多人都还吃不上,前几天他们还在野外挖茅草根来煮着吃,所以李振只能强忍着将自己碗里的饭食给吃完了。
吃完饭后,王长刀对剩下的几人说:“你们吃完没事就到东边河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回来。一会我和李振兄弟去趟汤阴城,将那匹马卖了弄点粮食回来。”
那四个此刻正蹲在地上用舌头舔着碗边,似乎想要将上面残留的饭渣都给吃到肚子里,在听到自己老大的叮嘱后,不住的点头应下了。
自从穿越到北宋后,这是李振第一次离开那个小村子,看到低矮残破的汤阴城门和城墙,李振心中不由的疑惑:不是说宋朝很富裕吗,怎么一个县城这么残破的模样?
只见脏乱不堪的过道上到处都是衣不遮体的流民,这些流民骨瘦如柴,脸黑如炭,一看就知道是多少天没吃饭的样子。所以说宋朝的丐帮强大是有原因的,要是生活好了谁愿意当乞丐流民呀。
为了稳妥起见,王长刀和李振将战马身上的马鞍和其他东西都解了下来,免得到时候被人认出是从金兵手里抢来的。
两人一马就这样逛着进了县城内的西市,此时已经临近中午,那里牛马市的人并不多。
踏入喧嚣的市场,王长刀瞬间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身侧那匹英姿勃发的战马,更是如同磁石般吸引了四周的目光,被好奇与赞叹的浪潮温柔的包围。
这战马,与周遭那些平凡无奇的驽马截然不同,它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力量,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美,仿佛随时准备在战场上驰骋风云。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手掰开马儿的嘴巴看了一眼,不由得赞叹:“真是匹好马呀!这马怎么卖的?”
王长刀见对方衣着华贵,咬咬牙喊价道:“这是匹上等马,贵人想要的话就给您算六贯钱如何?”
要知道在北宋,一贯钱并不是一千文,而是七百文铜钱。折合白银就是一两白银换两贯铜钱,所以说王长刀要价六贯就等于是三两白银,价格也算是合理了。
听到这个价格后,管家又重新打量了一下王长刀和李振,见两人打扮应该是下边乡寨的乡兵。估计是不了解战马的行情,就是这样的一匹好马放在京城中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也就是这偏远地方才会这么便宜。
管家又仔细检查了马儿的情况后,就直接从钱袋里掏出了三两银子递给了王长刀。
王长刀有些为难地说:“贵人,您可否能给我换成铜钱,一会我还要去买粮食,怕粮店找不到。”
管家听完后笑了起来:“要不你看这样行吗,我家就是经营粮店的,你们跟着我直接拿粮食多好。”
王长刀目光望向李振,等着对方拿主意。
李振直接朝着管家说:“好,我们跟着你去拿粮食。”
他们这次卖掉战马原本就是想要换粮食的,这下好了不用再费事去找粮店了。
而那个管家也很高兴,自己不仅低价购买了一匹好马,还可以将店里的粮食卖出去不少,这一进一出自己又能赚上不少了。
算下来今天他们卖掉战马的三两银子差不多能够买将近两百斤的粮食,要是换成更便宜的杂色粮,那就将近三百斤了。
王长刀和李振选择了杂色粮,毕竟现在他们能够吃饱就行,杂色粮也是粮食,比吃草根要强得多。
这三百斤的粮食足够村子里的人们吃上一段时间了,毕竟整个村子此时也就剩下了不到三十人,金兵过境时杀了一部分,躲避金兵跑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在那里了。
那管家见两人不要银两只要粮食,也就大方地将一辆破旧的推车送给了他们两个,这样一来也省却了两人费力往家运粮食。
夕阳如一位迟暮的旅人,缓缓沉入西天的怀抱,将天边染上了一抹温柔的橘红。王长刀与李振,两位风尘仆仆的汉子,不敢有丝毫懈怠,肩并肩,手推着那辆历经风霜、吱嘎作响的粮食车,踏上了归途。
在那条蜿蜒曲折、落叶铺就的小径上,两人正小心翼翼地行进着。夕阳的余晖斑驳地洒在路面,为这趟旅程平添了几分不安与神秘。突然间,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犹如风暴前夕的雷鸣,预示着不祥的临近。
抬头望去,只见一队金兵,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气势汹汹地沿着道路疾驰而来,尘土飞扬间,仿佛连空气都为之震颤。
两人的心中瞬间被一股紧迫与恐惧所占据,他们深知,这些金兵所到之处,往往伴随着掠夺与破坏。
情急之下,智慧与求生的本能同时被激发。他们迅速环顾四周,目光最终锁定在了路旁那片茂密而幽深的树林。那里,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避难所。没有丝毫犹豫,两人合力将沉重的推车推向林间深处,又用落叶与枯枝精心掩盖,直至那满载着希望与艰辛得来的粮食完全融入了自然的怀抱,无迹可寻。
等这队金兵过去后,两人又重新推着粮食上路了,由于害怕后边还有金兵路过,两人不由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李振听着推车轮子的吱呀声,一直害怕这车会坏在半路上,那样可就麻烦了,毕竟这么多的粮食光靠他们两人靠背是背不动的。
就在两人急忙赶路的时候,只听见前面的树林中猛然间窜出两名蒙着半张脸的汉子。
“呔!车上推的是什么?”
王长刀猛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震得心头一颤,手中的推车不自觉地脱力,斜斜地倾倒在了尘埃仆仆的路旁。
一瞬之间,空气仿佛凝固,金黄色的谷粒如同细雨般,缓缓而又不舍地洒落,铺满了脚下的土地,闪烁着朴实而无奈的光泽。
其中一个汉子激动地低声喊道:“大哥,瞧!那是粮食,实实在在的粮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太好了!”
听闻此话的李振心中一紧,他悄悄将手摸向了后腰,那里有一把他穿越带过来的不锈钢菜刀。
王长刀也拔出了腿上藏着的短刀,这还是从他杀死的金兵身上搜出来的。
对面两人一个手持木棍,另外一个则拿着一把大砍刀,只不过这把砍刀口子嚯嚯丫丫的,表面也都是铁锈,也不知道那人是从哪里捡来的。
拿刀的汉子见到李振他们手中有武器,有些紧张地喊道:“我们只劫财不害命,留下一些粮食来,你们走吧。”
拿棍子的汉子说:“大哥,一袋子不够,我们还有十几个人呢。.......”
“闭嘴!在这乱世他们也不容易,再说他们也有家伙,逼急了他们会拼命的。”
王长刀此时和李振站在了一起,单手握着短刀朝着那两人喊道:“我们就是前边村子的,这些粮食是我们村子活命的口粮,你要是抢走了那我们就得饿死。”
“大哥,别和他们废话了,我们上吧?”
李振此时也抽出了自己的不锈钢菜刀,对着那个说话的汉子喊:“你过来试试,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头硬。”
见李振手中明晃晃的不锈钢菜刀让对方两人傻眼了:这是什么武器,怎么从来没见过?怎么看着像是把菜刀呀?
就在双方正在对峙的时候,只听不远处传的树林中来几声呼喊:“王伍长,俺们来助阵了。”
王长刀见是自己的四个手下,立马有了底气:“哈哈哈...我们的帮手来了,识相的放下武器赶紧走,要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见对方并不撤离,于是几人就将这两名蒙脸汉子围了起来,那个手持砍刀的汉子紧张的将砍刀双手紧紧抓着,手臂上的青筋都漏了出来。
领头的蒙面汉子喊道:“我们也是被迫无奈才出来劫道的,都是苦命人何苦为难呢。”
李振听完这句话后伸手示意大家往后退,他对着那汉子说:“刚才听你们说还有十几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一番交谈得知,原来对面的两个汉子是弟兄俩,拿着砍刀的是岳鹏,而手持木棍的则是弟弟岳鹰。村子被金兵洗劫后就带领剩下的百姓流亡到此,他们已经断粮好几日了,无奈之下才出来劫道。
李振与王长刀于夜幕低垂之际,低语轻商,最终两人的目光中闪烁着相同的决意。他们决定,伸出援手,接纳那两位命运多舛的兄弟与随行的十数位村民。在这片被饥饿与未知笼罩的土地上,每一份力量的汇聚都显得尤为珍贵。
岳鹏和岳鹰弟兄两个听闻此话后,立刻感动的将手中武器扔在一旁,对着李振就跪了下来。
“恩公在上,请受小人一拜!感谢恩公今日活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