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文学院。
两轮考试,苏梅都以高分通过。
拿到录取通知书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她几乎是蹦着走出去的。
靳以安正好站在路口等她。
苏梅急于分享喜悦,她冲了过去,扬起手中的信封。
“靳大哥!我通过了,我马上就是文学院的一员了!”
靳以安替她高兴,“恭喜你,苏同志。”
苏梅抱着通知书,眼睛有些发红。
“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帮我收集资料,我没有这么顺利考上的!”
苏梅的脸色也涨红起来,在极度的兴奋当中,她也没有顾忌那么多,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靳以安怔了一下,他心里很清楚,通过文学院考试,是苏梅自己的文学素养过硬,和那两本书没什么必然联系。
那些书,类似于考前的安慰剂。
“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不能居功。”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回拥了一下,两人的拥抱很短暂,可他却觉得怀里的瞬间暖意停留了许久。
远处停着一辆吉普,靳以安替苏梅打开车门。
“苏同志,我奉命接你回家。”
在她上车之前,他在兜里掏了一下,掏出一只金光灿灿的钢笔。
“送给你,祝你前途无量。”
苏梅一看,就知道这支笔价值不菲,她紧紧攥着笔杆,眼底充满了感激。
“谢谢你,靳大哥。”
就在他们要上车时,苏梅被叫住了。
“嫂子!”
苏梅转身,看见齐婉婉朝着自己跑了过来,她眉头一紧,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齐婉婉却激动的厉害,攥住苏梅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撒手。
“嫂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她抽着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哥为了你,眼睛都要哭瞎了,你回家好不好,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别为了什么野男人,把自己的青梅竹马都抛弃了!”
齐婉婉和苏梅说话,目光却瞥向了靳以安。
苏梅和齐婉婉过过招,她这种不入流的招数,她了如指掌。
她是想借着靳以安,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苏梅用力狠狠甩开了齐婉婉的手,“套什么近乎,谁是你嫂子?你要是想当自己的嫂子,也没人拦着你。”
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后,她上前揪住了齐婉婉的衣襟。
“我警告你,这是我大哥,是中央警卫团的大校军官,你要是敢污蔑他,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齐婉婉吓得往后缩了一下,泫然欲泣,“嫂子......”
她知道苏梅的父亲是高官,苏梅身边的人,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但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自己的手段也不是吃素的。
“嫂子!你不能喜新厌旧啊,哥哥还在家里等你结婚呢?你就算认识了大校军官,也不能抛弃我哥啊?”
她捂着脸,哭了出来。
从文学院走出来的考生们,纷纷侧目。
苏梅手上还拿着红色信封,尤其扎眼。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女生,走出来质疑录取通知书。
“我认为,有德行的人,才能握住笔杆子,才能成为群众的咽喉!你一个品德不佳的女流氓,凭什么能上中央文学院?”
“我看啊,你就是文学流氓!”
“还是个女的文学流氓......”
身后,落榜的一些人,纷纷附和起来。
尤其是看见齐婉婉哭泣的模样,大家更加愤愤不平。
苏梅脸色一冷,这个齐婉婉的手腕更高明了,她现在不仅攻讦自己,还发动群众攻讦自己。
现在的情形,对自己很不利。
“同学们,我嫂子人品确实不怎么样!她为了到京北,竟然抛弃了我大哥......”
齐婉婉的声音又尖又细,就像开了扩音器似的。
群众的情绪被她挑动,玩弄于股掌之间。
眼见局面要失控,靳以安坚定的站在苏梅身边,他身形高大,自带一种威严的压迫感。
议论苏梅的声音,逐渐小了些。
齐婉婉虽然有些害怕,但仗着对面都是要脸的人,她愈发有恃无恐。
“你要做什么?”
“别以为自己是大校军官,就能为所欲为,我哥哥还是团长呢!”
一听女孩有靠山,身后的人也肆无忌惮起来。
“我们去文学院要个说法!这种人都能被录取的话,我们凭什么不能被录取,至少我们没有道德上的污点。”
“我们的心是干净的!”
靳以安瞥了一眼齐婉婉,齐婉婉脸色一狠,嘴角扬起狡黠的笑意。
“大家听我说。”
靳以安一开口便是让人沉静地嗓音,“既然你们质疑苏梅的成绩,那就和我一起进去,找文学院的院长调出苏梅的卷子,复查一遍。”
齐婉婉高声喊了一嗓子,“走,大家一起去!”
身后,附和者却寥寥。
这些人只是泄愤,但真的要他们做些实际行动时,他们一个个又蔫了。
“走啊?”
齐婉婉皱起眉头,她不明白,刚才一个个义愤填膺,怎么真闹进去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敢走一步。
“小妹,你自己去吧,我们明年还想考呢......”
刚才,第一个出来质疑苏梅的人,钻进人群就要走。
苏梅看了半晌闹剧,她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绕过靳以安,拦住了那女孩的去路。
“同志,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如果你坚持认为我是女流氓的话,我建议你现在就进去,查查我是否有资格拿到录取通知书。”
苏梅眉眼一沉,“如果你不敢进去,那就向我道歉!”
女孩咬着牙,偏着头,目光如刀一般杀向了齐婉婉。
“都是你害得!”
齐婉婉冷笑一声:“姐姐,你自己说我嫂子是女流氓......怎么又成我害得了......”
眼见小团体分散,苏梅感激地看向靳以安。
靳以安太了解这些事情了,人云亦云,哪里需要证据。
此地不宜久留,他趁着苏梅还没反应过来,拉着苏梅的手,把她强行带离。
车上,苏梅看向文学院大门前,齐婉婉就像个疯子似的,和每一个质疑她的人吵架。
她的疯狂已经超出了自己能理解的范畴。
如果当初不离开花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地狱。
“苏同志?”
靳以安一脸关切,打断了苏梅的思路。
他又回头盯着苏梅的脸,二人有些过近的距离搞得她有些脸红。
“靳大哥,你叫我梅梅好了,你原来就是这么叫我的,怎么长大了,咱们反而生分了?”
靳以安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两声。
“是么......我,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回家的路上,苏梅回忆了关于靳以安的一切。
当时自己还小,靳以安也是半大孩子,有次,他带苏梅下河沟摸鱼,苏梅踩在了河沟里生锈的铁钉上,脚瞬间被扎破。
靳以安慌里慌张,把苏梅弄进了卫生所。
等苏梅处理好伤口后,靳以安买了冰棍,小心翼翼和苏梅打商量。
“梅梅,真的对不起,我现在就去跟苏伯伯承认错误......”
靳以安还没来得及行动,手里的冰棍就被苏梅抢走了,“靳哥哥你放心好了,我就说是我带着你去抓鱼,不小心踩钉子了!”
他那时虽然觉得羞愧,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回忆起往事,副驾驶位的苏梅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靳以安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苏梅想起了儿时那根冰棍的味道,她扬起精致的眉眼,“谢谢你,靳大哥。”
靳以安一个刹车,停在了马路边。
他拧着眉,问苏梅刚才关于齐婉婉的事情,在他的印象里,江淮林没有妹妹。
苏梅沉默了一下,把那些没有告诉父亲的事情,统统告诉了靳以安。
说出口的瞬间,苏梅觉得自己的身子空了,轻飘飘的,好像整个人被荡涤干净。
忽然,她好像听到了咯咯作响的声音,声音是从前排传来的。
她偏头看去,心中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靳以安攥着拳,身子在轻微发抖。
“靳大哥?”
苏梅关切的凑上去。
靳以安红着眼眸,眼角在颤抖。
半晌,他才发出声音:“梅梅,江淮林他答应过我,他会爱你一辈子,会保护你一辈子!我才会......我才会来京北!”
苏梅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
“靳大哥,你说什么?”
她猛地想起,也就在自己和江淮林确定了关系后,靳以安便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靳以安走下了车,打开后门,坐在了苏梅身侧。
他整个人阴郁的可怕,就在苏梅要开口打破沉默的时候,他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苏梅猛地往后一缩,却没有挣脱开。
“梅梅,我本以为和你再也没有可能了......”靳以安声音激动的变了形。
“但现在,我想告诉你,我一直在等你。”
苏梅的心滚烫起来,从小她就是靳以安的跟屁虫,没想到,他也曾经关注过自己。
但此时的苏梅,前所未有的清醒。
靳以安这么说,或许是可怜自己的遭遇,这种怜悯的情感,她一点也不需要。
再说,她不能刚走出一段感情,立马就能投入到另外一段感情中。
这不理智,在不理智情况下的轻易选择,对靳以安也是不公平的。
“靳大哥。”
苏梅看着靳以安,郑重的说:“我们都冷静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