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杀死的第一个人。
「谁呀？」
伴随着剧烈的敲门声，我眯缝着眼睛从床上爬起，双手不适应地托起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这是我穿错时间点的第二天。
距离我的死亡日期，还有不到三个月。
我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
猫眼外是满额细汗的年轻男人，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我认出他是李柏森身边的人，定了定心神，打开门。
男人唤了我一声「嫂子」，动作利落地将手中袋子递给我。
「李哥让我送过来的。」
饭菜香气透过保温袋袭入我鼻腔，我掂了掂明显分量不轻的袋子，笑着问：「你吃饭了吗？一起吃点吧？」
男人连忙摆手，「吃过了吃过了！嫂子您自己吃就行！」
说完还忙不迭补充了一句：「李哥这两天忙，可能晚点回来，他叫我和您说一声！」
李柏森怎么可能叫人和我交代他的行林。
我叹了口气，自知是面前青年的自作主张，原本客套的话也带上几分真诚：
「好，谢谢你，我知道了。最近天气热，你们跟着他真是辛苦了，我给你拿瓶水。」
李柏森家没有矿泉水，倒是有不少时下正兴的电解质饮料。我不顾青年的推辞硬递给他一瓶，还问有没有人和他一起来。
「没有没有，就我一个！」他连忙摆手解释。
「差点忘了，嫂子肯定还不认识我！我叫谭征，您叫我小谭就行！」
我笑了下。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个名字呢？
李柏森开始逃窜作案之后，就是面前的谭征接手了他留下的庞大集团。
明明从李柏森白手起家开始就是他一直在忠心地跟随，对于李柏森的去向他却是一问三不知。
「林警官，不好意思，我确实不知道李哥去了哪里。」
在我逻辑清晰的逼问下，这位优秀的青年企业家头脑冷静，即便坐在审讯室里仍然泰然自若。
我们都明白，集团的交接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可谭征永远有办法将我所有尖锐的问题圆融地推回来，从容的姿态仿佛是天生的资本家。
「没有帮到警方，实在是我身为公民的遗憾。」
而现在的谭征却青涩稚嫩，完全想象不到他未来一边正好领带，一边微笑着说着挑衅我们的话的模样。
可李柏森……
我想起刚刚来到这个时空时，李柏森夜半醒来看到我时的表情，不由得抿紧嘴唇。
那种眉宇间浑然天成的凶戾，从他有照片的时候开始便从未变过。
我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那天晚上，他究竟是被我下意识观察新环境的动作惊醒了，还是……
原本，他就在一直看着我？
明明现在是酷热的三伏天，我的身子却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幸好谭征已经拿了饮料离开，没有看见我此时这副狼狈的样子。
我又一次将手抚上自己隆起的肚子。
在执行这项任务之前，我刚从警校毕业不久，连恋爱都没谈过，更不要提生育子女了。
如果不是意外穿错了时间点，我现在应该已经收养了幼年时期的李柏森，将他从家庭暴力的漩涡中拯救了出来。
可现在的李柏森已经二十三岁。
被生父殴打，被继父猥亵，在生母生下继父的儿子后沦为一家三口呼来喝去的仆人，在无休止的校园霸凌和家庭争端中被迫辍学成为打架斗殴的混混……
我曾经在他的履历上看到的那些肮脏难堪的过去，已经尽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除了他还没有杀人。
我攥紧拳头。
只要他还没有开始杀人，我就要完成一个警察应该完成的任务。
阻止他。
不仅是为了拯救未来无辜丧命的那些人，也是为了拯救我现在的身份。
我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如果警方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在怀胎七月时，我会因为私自引产，成为被李柏森杀死的第一个人。
严格来说，我的这具身体实在算不上是李柏森的「初恋」。
因为李柏森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
罗马不会是一天建成的，李柏森的第一桶金也是在大学城附近做小吃生意积攒出来的。
那个年代的小吃街鱼龙混杂，没什么固定管理，好的摊位往往要靠拳头打出来。
虽然不该这样夸赞一个日后的杀人犯，但李柏森的脑子的确很灵活，出手也非常狠辣。
只要看过他的发家史，便能意识到这个男人后来的身家没有一分是天上掉下来的。
谭征等人作为他在后来集团中信任的属下，几乎都是在这个时期被他聚拢起来的，对他也颇为信服。
他有头脑，有手段，又能吃苦，发家是迟早的事。
就比如他现在的小吃生意，不但抢到了人流量最大的大学城的地段，还起早贪黑不看休息日。
甚至还懂得消费男色，知道要让长得最周正的小弟去招揽顾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