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与承安侯相识于微时,定下儿女婚约。
从小我就知道,我未来的夫君是承安侯的第三子。那个常常爬上侯府屋顶,说要做大将军的傻子。
为了压他浮躁的性子,侯爷给他取名从容,宋从容。
大临承平已久,不见硝烟,哪里需要他去征战沙场做将军。
后来父亲虽调任到扬州,母亲也常带我去临安拜访承安侯夫人,说是让我见见未来夫君,免得日后生分。
但每次和他相见的场面都很糟糕。
第一次,他从屋顶上摔下来卧床休养。
第二次,他为了捉青蛙掉进了湖里,整日都在发烧。
第三次,侯夫人怕再出意外,把他放在身边看着。
他有模有样地给我作揖,说之前失礼了。
侯夫人很喜欢我们这副和睦的样子,让我们去园子里玩。
他走得很快,我只能提着裙子跟在他后面。
走到了凌霄花丛,他终于停了脚步,扭头对我说:“我不会娶你的,我的心上人必须得是能和我一起杀敌的女将军。”
接着瞅了眼我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身板,嫌弃极了。
“反正不会是你。”
我睁大了眼,嘴笨地不知道说什么回击,委屈地哭了。
最后的结果是引来了丫鬟,宋从容被侯爷罚了十戒尺。
那之后,母亲每次同我说去侯府,我都不吭声,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现在,我透过红色的扇面只能隐约看见青年的轮廓,犹豫了一息,越过他的手,我揪住了他的衣袖。
他愣住了,把伸出的手收回。
成亲的礼仪繁琐,做完之后,我还得顶着头饰在床上等他。
终于,门外传来声响,有人进来,有人出去,闹腾了一会。
我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影走到我身侧,却扇被他夺走。
时隔多年,又看见了那张脸,多了戾气,少了幼时的天真。
我还是那么呆,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讨他的喜欢。
他没轻没重,那一夜我只记得痛,欢愉什么的全无。
娶我本就违了他的心意,要他欢喜又怎么可能。
婚后,他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白日里从不同我多说几句话,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了。
毕竟婚前他闹了那么久,成亲前几日他被侯爷关在院子里,才同意和我成亲。
临安城里,貌合神离的夫妇多的是,我们只不过是其中一对,我不奢望他对我有爱。
母亲说过,只要父兄在,我永远都是侯府里的三少夫人。
他的院里也没有通房小妾来碍我的眼,我还同未出阁时一样,没人来扰我的清净。
读书画画,赏花临帖,日子也还算惬意。
半年后,我有了身孕。
或许是我眼花,大夫说完恭喜后,他眼里居然有喜悦。
他明明那么讨厌我,又怎么会喜欢这个孩子。
怀孕前三月,我孕吐严重,就是夜里也常常难受。
他看着我不知所措,我让他去别的房里睡,他却不乐意。
也许是因为孩子,我们之间好像更进一步了。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去,等孩子出生,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也可以做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可是意外总是猝不及防,孩子四个月时,我肚子突然剧痛,大夫说孩子没了呼吸,已经死在了我的肚里,必须把孩子打掉。
我不敢相信,孩子明明在肚里,怎么会没了呢。
他从军营回来,抱住哭闹的我,我一拳一拳锤在他身上。
最后孩子还是没了,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幔帐。
他一直守在我身边,说对不起。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为什么哭呢?
没了孩子,我和他好不容易有的一点感情也散了,夜里他只敢抱着背对着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