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可是薄家的太子爷和他未婚妻,你进去姿态放低点,可别把人得罪了。”
酒吧的经理将我带到门口,冷冷敲打道:“弄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别老端着架子,你来这是卖笑的,做不好就给我滚蛋。”
我低着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不得不赔笑应是。
推开包厢门,我刚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却看见包厢正中央坐着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
我的前夫,薄渊。
离婚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半年时间,他变得让我有些不敢认。
那个被我欺负了五年的穷小子现在穿着一身高定,眉眼冷厉,气质清贵,头发规整梳在脑后露出精致的眉眼,身侧坐着一个甜美乖巧的女孩。
那女孩看上去很黏他,搂着他的手臂小声说着什么,他便弯着唇笑,伸手揉她浓密的黑发。
看上去真是很登对......这样宠溺的表情,我之前都没见过。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端着托盘呆呆看着,忽然听见旁边的人开玩笑:“薄少可真宠未婚妻啊,月月说没来过酒吧,你就直接把这酒吧买下让她以后都能来玩,也就太子爷能有这样的大手笔。”
男人牵了牵唇,神色散漫:“买了总归有用。”
太子爷,薄渊?
心脏似乎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中,我这才想起在我跟薄渊提离婚之前,京市第一豪门薄家找回了流落在外很久的继承人。
那段时间,薄渊时常早出晚归,而我为了处理公司的事情,也没有在意。
所以那时候,他就被认回去了?
怪不得我跟他提离婚那天,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似笑非笑看着我,签下离婚协议转身离开。
当时的我还在想,他出去之后没有工作也没有钱,肯定会过得很辛苦,还想留给他一套房。
可惜没来得及转让,就被法院查封了。
这一刻看见他,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人家已经是跺跺脚就能翻天的太子爷,现在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在怀,志得意满。
而我只是个家里破产,爸爸身陷囹吾,还要为了还债和母亲医药费奔走的落魄千金......
也是他从来没爱过的前妻。
我低头走过去放下手中的酒,“先生,这是你们点的酒水。”
薄渊似乎听出我的声音,抬眸看我一眼,目光平静得毫无波澜,很快便收了回去。
可我却觉得那轻飘飘的一眼,仿佛刀子刺进我的心,疼得我喘不过气。
此时此刻,我宁愿他眼中是鄙夷,轻蔑或者厌恶,也不想他这么平静。
就好像我不过是个陌生人,纠缠折辱他的五年婚姻里,都没法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我死死掐着掌心,转身故作镇定想走,却被包厢里的一个男人叫住。
“哟,这是谁啊?沈清韵?沈家的千金,居然沦落到来酒吧做服务员了?”
他上前拦住我的去路,眯着眼上下打量我,眼神嘲讽:“一个月工资多少?八千?”
我认出他是以前跟我不太对付的纨绔,叫徐显光,以前酒会上他对服务员动手动脚,被我甩过一耳光。
我没有说话,徐显光却更猖狂,直接拉住我的手,“来都来了,过来陪哥哥们喝几杯啊。”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我很想再打他一巴掌然后走人。
但现在的我......没这个资本了。
我以前被爸爸当做掌上明珠,骄纵得宠,圈里不少人跟我有过节,所以现在都没有公司要我。
能来这家酒吧,都是我求了好久的机会,要是失去工作,我妈就要断药了。
我只能忍着恶心,试图挣脱他的手:“抱歉先生,我不陪酒,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叫别人来。”
徐显光却不放手,“不陪?你有资格说这话?不过是个落毛鸡!这酒吧是我们薄少的产业,今儿你要么留下陪酒,要么就别干滚蛋!”
我攥紧拳,想到刚刚他们说的,这酒吧是薄渊买来讨未婚妻开心的。
好大的手笔啊。
现在他再也不是那个为了一百万,就要对我低头服软,甚至被迫跟我结婚的穷学生了。
我抬眸看着徐显光,“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显光笑得意味深长,拿出一沓百元大钞不轻不重扇着我的脸。
“这里的酒,你喝一瓶,我给你十万,怎么样?”
我掐紧掌心,我的胃不好,是不能喝烈酒的......
可要是有十万,妈妈这个月的医药费就有了。
在座众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没人阻止徐显光。
我的手颤了颤,忍不住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薄渊。
不出我所料,他端着酒杯淡漠的看着我,对徐显光做的事置若罔闻,就像从来不认识我。
我死死咬着嘴唇,感觉口中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也是,他怎么可能会管我?
曾经我对他做的事情,比这还要恶劣得多......
我们认识时,他只是个贫困生,而我还是首富沈家的千金,风光无两。
偏偏,我对他一见钟情。
我热烈追求他,几乎整个学校都知道我对他的迷恋,从送早餐到砸钱请他做我的家教,一有机会,我就对他猛烈纠缠。
可他冷冷淡淡的拒绝,说不想和我在一起。
原本被泼了冷水,我已经打消热情,他却在毕业前被一个富二代争执,还手时打断了对方鼻梁。
对方要他赔一百万,否则就要让他留下案底。
而我乘人之危,在他最走投无路时让他跟我结婚,帮他赔了那笔钱。
于是薄渊成了我的上门老公。
可婚后他照常冷淡,虽然我说什么他都照做,可那不是爱,只是不得不低头。
所以我越发恶劣,稍有不顺就对他恶语相加,他送来的午餐被我扔进垃圾桶,精心熬的养胃汤被我打翻泼在脸上,凌晨冒雨来机场接我,我却夺走了伞开车扬长而去,让他冒雨跋涉一夜走了回来。
可他从来不生气,面对我的羞辱,从来只是垂着眸子清冷开口:“沈清韵,你别闹了。”
平静冷漠的态度,更显得我像个歇斯底里的小丑!
在结婚三周年纪念日的宴会上,我泼了他一身酒,让他成了宾客眼中彻头彻尾的笑话!
所以现在,他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我怎么指望他再出手护着我?
看着徐显光不怀好意的眼神,还有那沓钱,我闭了闭眼,走过去打开一瓶伏特加。
苦涩辛辣的酒味涌进嘴里,顿时呛得我红了眼。
周围人开始起哄,刺在耳膜上却疼在心里。
薄渊的那位未婚妻看了我一眼,凑到他耳边小声问:“这个姐姐喝那么多酒,真的没事吗?
而他将桌上的牛奶拿过来,插上吸管递给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女孩子少喝酒,别学她。”
这一刻,眼泪终于不受控制滚落,混着酒味一同灌入口中。
我喝完那一瓶,意识开始模糊,踉跄的摔在地上。
胃好痛,痛得刀绞一样......心脏也是。
我张嘴想说不喝了,徐显光却上前捏住我下巴:“继续啊,这就不行了?听不懂我的话?喝不完,你就别想走!”
他开了瓶酒,粗暴想往我嘴里塞,瓶口撞破我嘴唇,血腥味更重了。
我挣扎着想推开他:“放开我!”
徐显光狞笑一声,扬手就要给我一耳光。
偏偏这时,清冷的声音钻进我耳朵——
薄渊冷声开口:“住手,给我滚。”
包厢里那些人骤然安静下来。
徐显光有些手足无措:“薄哥,我,我......”
“我让你滚,听不懂么?”
薄渊点了支烟,嗓音更冷了点:“谁准你在我的地方胡闹?”
刚刚起哄的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低头交换着眼神,大概是在想薄渊怎么会忽然开口阻止。
而我软在地上发着抖,胃疼得更厉害,眼窝也莫名有点发烫。
薄渊也没有那么不在意我......所以才会阻止吧?
我看着徐显光被两个保安拖走,张了张嘴想跟他道谢,薄渊却放下了酒杯,将身上外套披在了身旁那女孩肩上。
“吓坏了么?我送你回家?下回再想来,我会知会他们别带乱七八糟的人。”
女孩咬着唇瓣一脸孺慕看着他,声音软软的:“没事的,渊哥哥在,我就不害怕。”
薄渊笑笑,带着她直接走出包厢:“你们散了吧。”
包厢里那些人讨好点头,纷纷起身离开。
而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地板冰冷的温度顺着掌心一路冷到胸口。
他刚刚阻止徐显光,不是因为看不下去她被人折辱,只是不希望这种乱子吓到他那未婚妻。
从头到尾,我都不值得他入眼,不管我是怎样的身份。
我忍着痛从地上站起来,感觉小腿也疼得厉害。
低头时,我才发现腿上在流血,是被刚刚弄破的酒瓶划破了。
脑中醉意越来越重,胃里也在翻江倒海,我踉跄走出包间,忍不住开始心疼那十万块。
这罪真是白糟了。
出来之后,经理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挥挥手不耐烦让我回去休息。
我下楼离开酒吧,外面正下着瓢泼一样的大雨,风也冷得刺骨。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后悔出门前没有带衣服,硬着头皮脱下鞋走进雨中。
打车回去要二十块,以前这钱掉地上我都不捡,但现在,它是我两顿饭的钱了。
冰冷的雨水拍在我脸上,我感觉脚步越来越软,头也很昏。
没走出多远,我忽然看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开向酒吧方向。
我下意识后退,脚踝却传来钻心的痛。
身体摔在积水里,我被远光灯晃得失神,终于晕了过去。
但浑浑噩噩间,我好像看见薄渊撑伞走来......
是幻觉吧?
他不是应该正陪着未婚妻吗?
......
我再次醒来时,鼻尖正萦绕着浓郁的消毒水味。
勉强抬了抬眼,我竟然看见薄渊坐在我床边。
他交叠着双腿,正低头看手机,身上还是那套西装。
我呆了呆,下意识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薄渊抬头,眼神平淡:“你晕倒在我车边,我只能把你送到医院。”
原来那辆迈巴赫真是他的。
可他不是送未婚妻回家吗?为什么又折返回酒吧?
我抿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薄渊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随手接起,语气温柔:“路上出了点事,我让助理买回来给你,好吗?”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嗯了一声:“好,我知道,牛奶要草莓味。”
我这才发现他手边放着一只袋子,里面好像是药和牛奶。
原来是出门给未婚妻买东西吗?
我无意识攥紧了被单,心里莫名有点泛酸。
以前我胃病发作,薄渊以前也为我深夜出门买药。
可他对我,大概只是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应付,对那个小姑娘,想必是真心实意。
明明刚刚我就该认清他未来会同另一个人结婚生子这件事,可看见他把曾经给过我的给别人,我还是觉得心里发酸。
但我装得若无其事。
我不后悔离婚,哪怕当时是怕我家的事情影响他才不得已而为之,但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他认祖归宗后,也一定会跟我离婚,比起那样不体面的分开,至少我不是被甩那个!
所以现在,我也不会在他面前露怯。
等他挂断了电话,我故作镇定道:“麻烦你了,医药费多少钱,我这就转给你。”
薄渊仰起下颌看着我,眼神带着些意味莫名的促狭,扫了一眼床头柜上那张单子。
我随着他目光看过去,身体一僵。
VIP病房的费用是1888,用药,挂点滴,外伤包扎......零零总总加起来两千多块。
我身上现在的存款,总共也就三千。
咬了咬牙,我还是拿出手机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然后将钱转了过去。
令我意外的是,他居然没删我好友。
我忍着肉疼开口:“钱转你微信了,你回去吧。”
薄渊把玩着手机,却没有接收转账:“很缺钱?沈家的千金,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听得出他语气戏谑,却无话可说。
“我是缺钱,薄先生想看笑话的话,之前没看够吗?”
定了定神,我冷着嗓音开口:“没什么事您就先走吧,您未婚妻不是还在等吗?”
薄渊牵了牵唇角:“沈清韵,你的脾气还是那么硬。”
他俯身凑近我,漫不经心用手臂撑着我病床的护栏:“刚刚你睡着的时候,医院来过电话。”
我心里顿时一紧。
而后,薄渊道:“你母亲的情况不太好,需要立刻手术,费用大概在一百万左右。”
“苏清韵,现在的你,拿得出这笔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