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姑娘大了,翅膀硬了,觉得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我不活了啊!」
耳边骤然响起我妈刺耳的魔音,我像被惊雷劈醒一般,意识猛然清明。
眼前是我的卧室,我妈正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而在她四周散乱的,尽是一些被扯碎的嫩色衣衫。
目光触及到这一屋子的狼藉,我这才惊觉,这是回到了爸妈闹着生儿子前!
这年年初,发生了一件本是微不足道,但对我关系甚深的事。
我的身份证丢了。
我去补办的那天,我妈却突然闯进来,递给我一件特别老气横秋的衣服。
「那身份证上都要求庄重得体,你瞅瞅你选的这些轻佻衣服,一点都不严肃!」
我妈手上的衣服又土又丑,是平常连她都不会穿着的老旧款式。
我执意不穿,她便使出她惯常的耍赖招数,逼我妥协。
没过多久,我妈再次怀孕。
家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小我四岁的妹妹,现在我妈四十多奔五十了,又要再生三胎。
从小我就知道爸妈重男轻女,美其名曰是给我和妹妹多个倚仗,但实际就是想拼个儿子而已。
怀孕的事暴露后,连一向都被他们偏爱宠溺的妹妹去劝都没用,更别提我这个从来被忽视的存在了。
我从小不讨家人喜爱,我妈爱生就生,总归是他们一家四口和乐,与我无关。
可后来弟弟出生后,我妈却一直道德灌输我要帮衬弟弟。
她不喜欢我,但喜欢吸我的血。
我不肯听她的当血包,她就一路作闹到我单位,厉声指责我不孝不义。
我被她搅扰得换了工作,又认识了一个不错的相亲对象,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她远远的。
可直到我婚检的那一天,却得到一句:「霍晗熙小姐,您是有过生育史对吧?」
医生恍若晴天霹雳的一句话,让我呆愣当场。
相亲对象大骂我骗婚,怒而分手。
我不信邪地让医生再检查一下,可医生给我反馈的时间,就是我妈生弟弟的时候。
原来她从怀孕建档开始,一直用的就是我的信息和身份!
我和我妈生得极像,她保养得宜,脸上没有什么皱纹,哪怕四十多岁也依旧娇艳。
我如果穿得老气一点,不熟识的人根本认不出我俩!
所以,从她刚怀孕的时候,故意弄丢我的身份证,压根就是她的阴谋!
我怒气冲冲地跑回去质问,她却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正好,你现在不用结婚也没了负担,可以专心帮我养你弟弟了。」
生怕我再跑掉,她到处跟人说弟弟是我不知检点生下来的,走投无路求回了家里。
我妈采用车轮攻势,每隔个几天就发动亲戚批判我一回,弄得我声名尽毁。
她用尽各种办法钳固我,我本来就因为家庭的缘故患有抑郁症。
被她这么一闹,我直接崩溃大爆发,心理压抑,出不了门。
在这样的状态下,我要被迫帮她照顾着弟弟。
我想着孩子总是无辜的,对弟弟从未迁怒。
谁知我尽心尽力,却还是讨不着好!
「你坏,你坏!戳死你!」
弟弟被我妈宠得无法无天,仅仅是因为我怕他不小心吞入墨汁,不让他玩钢笔,他就记恨上了。
趁着我不注意,快而猛地拿着钢笔戳进了我的眼球。
一阵剧痛传来,眼睛霎时血流如注。
我的一只眼睛废了,我妈却搂着弟弟,大言不惭地说弟弟还小,说他不是故意的。
「我已经说过他,你还想怎样?!
「我告诉你,你赶紧把这事儿忘了,以免家里难做!以后你还要靠着弟弟给你撑腰呢!」
我怨极恨极绝望至极,不甘之下放了一把火。
熊熊大火,燃烧了整个屋子。
爸妈、弟弟,还有我那个对我极尽冷嘲热讽的妹妹。
看着他们惨绝的叫喊咒骂,我堵死了所有逃生的路,一如他们,堵死了我的路一样。
如果有来生,我决不要这么自甘沉沦地活着……
眼下场景,俨然是我要去补办身份证的那一天。
所以,那毁了我一切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我妈依旧在那哭闹耍嚎,以期达成她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妈!你怎么坐在地上?霍晗熙,你又怎么惹咱妈生气了?!」
我年满十八岁的妹妹霍晗蕊从外面回来,她今年正上高三。
爸妈重男轻女,头胎带着对儿子的希冀生下我,结果却令他们大失所望。
从小我就爹嫌妈不爱,冷落忽视打骂……
凡此种种,都是家常便饭。
与我相反,霍晗蕊虽然也是个女孩,但算命的却说她八字旺亲。
自她出生以后,我爸的确事业有所进益,信命的父母便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一样供着。
上一世有了弟弟,她也照旧被宠爱,爸妈压榨我,她也只顾着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霍晗熙,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你干什么把妈气成这样!」
一听事情的原委,霍晗蕊就不由分说地指责我。
我和爸妈起争执,她从来都是这样,看似从中调停,实则暗自拱火,越发显得她懂事,我叛逆,爸妈也就更觉得她贴心。
「呵,一件衣服?既然你那么喜欢,你怎么不穿上哄妈开心?」
我以前活得窝囊,受了气也是忍气吞声,谦和为上。
我妈和霍晗蕊不期我今天敢跟她们呛声,俱是微微一怔。
「霍晗熙,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非要把家里整得吵吵闹闹你才开心?
「还不是都怪你自己粗心大意,连身份证都能弄丢,妈费心给你挑衣服,你还不满意,真的是白养你了!」
霍晗蕊护着我妈,我妈闷声倚靠在她旁边,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见她犹在演戏抵赖,我索性直接戳破,冷冷地说道:
「妈,你自己说,我的身份证真的丢了吗?」
我直接挤开那两人,拐去我妈的房间,从她的床柜压脚翻出了一张卡片。
已经落灰的身份证边角,赫然有几个被类似打孔器一样的东西钻出的圆洞。
我妈这是以防万一,哪怕我找回了证件也不能用。
「啊,这,哎呀,你是在哪找出来的?怎么这么不小心都给弄坏了!」
我妈见此微微尴尬,大约是想不明白她明明藏得那么隐蔽,我是怎么翻出来的。
「呵,我马虎粗心是吗?」
我冷笑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之势抢过霍晗蕊的书包。
从她已经塑封好的文件袋里抽出她的身份证和准考证,随手一撇,两样东西就顺着二十八楼的窗户飘扬而下。
「哎呀!」
我手捂着嘴巴,矫揉造作地道:「我真是太不小心了,这……这,哎呀这可怎么办呢~哎,我也没办法,我真是太粗心了!」
霍晗蕊瞪大了眼睛,尖叫一声:「霍晗熙你有病啊!」
然后一溜烟地冲到了窗台,俯着身子往下看。
准考证裹着身份证一路扔下,成了片残影,落在楼下的花园里。
远处有几个小孩子好奇地围过去,霍晗蕊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坐电梯下去。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准考证被不知轻重的小孩子撕成了碎片,身份证也被他们掰弯,扔进了人工湖里,不见踪影。
我妈从楼上看见这一幕,怼着我把我推倒在沙发上。
「霍晗熙,你是不是一天不祸害人你就难受?你明知道蕊蕊明天就要一模,你这是成心要毁了她是不是!」
这时候霍晗蕊失魂落魄地回来,见着我就跟发疯一样拽着我的领子摇晃。
「霍晗熙,啊——啊——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见她癫狂的样子,我心里冷嗤了一声。
果然是刀子扎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