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雪被梁家收养的第十年，第九十一次替妹妹梁歆芮闯的祸顶罪。
也是第十三次，宋时言用亲手送她的小提琴琴弓打破了她的手掌心……
这一次，温初雪的心彻底死了。
……
书房里，温初雪看着自己手心的鲜血，一言不发。
面前的男人高大挺拔，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一丝寒光。
宋时言看着她的伤口，眼神微微闪烁。
他终究没继续打下去，将琴弓丢到桌上，冷声问：“知道错了吗？”
温初雪忍着苦涩咽下了眼泪：“知道错了。”
她错在不该自不量力，不顾身份地喜欢他这么多年。
她看着那根染血的琴弓，哑声说：“宋老师，以后我不会再犯了。”
以后，她都不要再喜欢他了。
十年前，温父为了救梁氏集团董事长，在车祸中丧命。
温初雪因此被接到梁家收养。
那时才八岁的她满心都是难过和害怕，还有处处忍受梁歆芮的针对和刁难。
是宋时言成为梁家的家庭教师后，对她无微不至地关心，温暖了她破碎的童年。
可一切从她大着胆子向宋时言表白后，就都变了。
那次是他第一次对温初雪发火：“温初雪，我是你的老师！”
温初雪不服气：“只是家庭教师而已，为什么不可以？大不了以后我不补课了。”
但宋时言根本不管她说什么，从那之后就疏远了她。
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十分严苛，哪怕犯一点小错，宋时言都会用这根琴弓打她。
宋时言最知道，成为小提琴家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他亲手送出的那把琴，更是她另一半心脏。
可他却还是用这种方式，一次次打碎她的念想。
宋时言见温初雪认错，神情微微松动，正要开口。
一旁抱着小狗尸体的梁歆芮又哭着质问。
“温初雪，你就算道了歉，难道乐乐就能活过来吗！”
温初雪只觉得窒息。
从小到大，梁歆芮每次闯了祸，都逼着她出来顶罪。
如果不愿意，就会拿独自生活的奶奶威胁。
尤其在宋时言面前，她更是变本加厉，连自己养的狗都不惜毒死，推到她身上。
她还能说什么？
宋时言抬手揉了揉梁歆芮的头发，安慰道：“小芮，等你高考完，我再送你一只小狗。”
温初雪看着他眼底的疼惜，默默攥紧了手。
刺痛尖锐，却能盖过心底的痛。
梁父这时回到家，看见这一幕微微一怔，随即看向宋时言。
“宋教授，这是怎么了……”
宋时言直言道：“是我没教好温初雪，让她做了错事，已经惩罚过了。”
温初雪心口一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梁父深深的看了眼温初雪，神色复杂的开口：“雪雪，你跟我过来。”
阳台上。
梁父叹息一声，眼底带着些许愧色。
“雪雪，我知道小芮的事不怪你，但……宋时言不光是清大的教授，更是宋家的二少爷，既然他罚过你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温初雪眼神黯淡了几分。
她知道，自己这些年为梁歆芮顶罪的事梁父都看在眼里。
可一个是他的亲女儿，一个是得罪不起的宋家二少爷。
所以哪怕清楚，梁父也只会选择沉默旁观。
梁父又说：“我还是原先那个提议，高考后，你就出国读大学吧。”
“你成绩更优秀，跟小芮分开生活对你们都好。等你学成之后，我会将梁家在国外的业务都交给你。”
她看着梁父眼里的关切和愧疚，心里百味杂陈。
从前梁父跟她提议的时候，她都拒绝了。
因为她曾跟宋时言约定好，自己要考进他任教的大学，这样他们就可以经常见面。
为了这个约定，她拼了命学习，一次次拒绝出国。
但现在……
温初雪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我愿意出国。”
“只是这件事……可不可以先不要告诉小芮和宋老师？”
梁父松了口气，点点头：“这是当然。要是小芮知道，又该闹了。”
“爸爸答应你，会在国外为你铺好路，你不用担心在异国他乡不适应。”
温初雪垂下眼眸，压下心底的苦涩，没有说话。
她在这个家里终究是外人，对所有人来说，她都该离开得越远越好。
尤其是……宋时言。
晚饭时。
梁歆芮坐在宋时言旁边，故意对温初雪说。
“温初雪，看在爸爸和宋老师的份上，我原谅你做的事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梁父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温初雪，没说什么。
宋时言则冷冷开口。
“温初雪，作为你的家庭教师，我有责任提醒你，你当下的任务是高考，不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
梁歆芮幸灾乐祸的看着她，眼底满是得意。
温初雪眼睫轻颤，清楚他是在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奢想和他有除了师生以外的关系。
她抬眼看着他认真地开口。
“宋老师，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做除学习以外的任何多余事情，不会辜负您的教导。”
宋时言顿了顿：“以你的成绩，考上清大不是难事。”
“如果你在大学期间表现突出，我可以继续做你的研究生导师……”
“不用了，宋老师。”温初雪轻声打断，“高考过后，我们就不再是师生关系了。”
宋时言眼神骤然变得冰冷：“你还在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温初雪抿了抿唇，没再解释。
温初雪从前是不愿意和他有师生关系的，因为她藏着私心。
可如今她决定不再喜欢宋时言，做师生就更没必要。
反正高考过后，她就会离开这里，和宋时言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
次日早晨。
温初雪刚走进班级，就接收到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她心头微沉，只要和梁歆芮一个班，她就永远都会被孤立，但好在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
刚走到自己座位，温初雪瞳孔却骤然一颤。
就见自己的课桌上，写满了“凶手去死！”的字样！
而就在此时，抽屉里还掉出来了一只死老鼠。
“啊！”温初雪被吓得惊叫出声，慌忙后退了两步，愤怒地扫视其他人，“谁干的？！”
没人回答她，只是同情又好玩地看着她。
温初雪眼皮重重一跳，看向了梁歆芮。
就见她被簇拥在人群中，挑衅地看着自己。
仿佛在无声说着：“温初雪，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温初雪的心沉入了谷底。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只剩一片冷意。
“大家别忘了教室里有监控，以后还有这种事我会直接报警，到时候一起上社会新闻！”
这些学生里有不少人都是出身江城有头有脸的家族。
因此她这话一出，人群顿时散开了不少。
梁歆芮怨毒地瞪着她，走过她身边，低声道：“别得意得太早，这只是开始！”
温初雪深吸一口气，沉默地攥紧了手。
距离高考只剩四十天了，她没办法换班，只能忍。
反正这十年她都忍过来了，不差这四十天。
下午放学，温初雪还没出校门，就接到了温奶奶的电话。
温奶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温初雪，梁家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当白眼狼的吗！”
温初雪呼吸一窒：“奶奶，我没……”
温奶奶愤怒地打断她：“人家梁小姐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和她作对？”
几句话，就将温初雪所有的尊严砸得稀碎。
她看着被挂断的通话记录，鼻头骤然一酸。
从她被梁家收养后，温奶奶就对梁歆芮格外殷勤，对她却动辄打骂……
正难过时，一辆迈巴赫缓缓驶来，停在了温初雪身边。
后车窗降下，露出宋时言冷漠的眉眼。
“上车。”
温初雪微微一怔，嗓音发紧：“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宋时言沉默不语，眼神催促的看着她。
“滴滴——”
后车不耐烦的鸣笛声响起，温初雪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车。
车子驶离学校，温初雪几乎贴着车门，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
宋时言修长的手指搭在腿上敲了敲，靠着座椅，淡漠的看着她。
“以后别再打小芮的主意，她毕竟才是梁家真正的千金。”
温初雪的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泛着细细密密的刺痛。
从前宋时言会查明真相，相信她不会做那些事情，现如今却在警告她别伤害梁歆芮。
温初雪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冲动，想说出事情所有的真相。
可片刻后，她却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反正说了，他也不会信。
宋时言面色微微缓和，拿出了一盒药膏递给她：“伤口记得擦药。”
这是宋时言惯用的手段，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
以前她太天真，还会为此心动，现在她彻底认清了。
温初雪犹豫了瞬，还是接过药膏，没有驳他的面子。
“谢谢宋老师……”
“呲——”
这边话音未落，车辆突然一个急刹！
温初雪被甩得猝不及防地朝着宋时言倒去。
还没碰到，下一秒，她却被宋时言一把推开，身体重重地撞在车门上。
宋时言恼怒地瞪着她，眼底满是寒意。
“温初雪！这种时候你都趁机投怀送抱，你还知不知道羞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