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一向视我如命,就连我父亲葬礼都是一手操办。
整整七天他跪在墓碑前彻夜诵经,花重金每年定期维护墓地。
直到我提前回家,却撞见宋城正抱着死而复生的初恋沈曼痛哭流涕。
“曼曼,我以为你死了,为了得到这块风水宝地。
我特意将苏玉她爸骨灰扬了换成你的。
没想到你没死,我们居然还有机会重逢。”
沈曼故作担忧,“可是如果嫂子她知道了,会不会和你闹离婚啊?”
宋城轻笑一声,“她离得开我吗?”
我不敢置信,让人打开墓地将骨灰送去检验。
原来我祭拜七年的骨灰,连人都不是,而是猪骨。
我万念俱灰,平静撕碎血癌的病危通知单。
宋城,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你了。
......
收到骨灰化验单后,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电流窜上脊柱浑身发麻。
七年里我就算再忙都会固定每个月来扫墓,给我爸上柱香。
而宋城从来没有嫌过麻烦,每次开车一千公里来替我爸上供。
我爸的忌日他比我记得更清楚,每次提前一周都开始忙碌准备。
甚至情绪都会特别低落,拒绝与我同房。
别人都说宋城爱我如命,连对我爸都看得比亲爸更重。
我自己也一直都是坚信不疑,可我没想到。
我祭拜多年的尸骨是猪骨,我爸的忌日也是沈曼的忌日才使得宋城如此看重。
我忍不住剧烈咳嗽,喉头的腥甜无法咽下,嘴角鲜血嘀嗒嘀嗒落在地板。
宋城推门而入,将一大捧花拆出放进瓶中。
他转头朝我走过来,身上浓烈的暧昧气味让我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我跑到厕所剧烈呕吐,宋城停在不远处皱着眉。
“生病了要去看医生,不要自己强撑。”
我用水清洗干净,抬起头看到的是镜子里宋城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
我自嘲一笑,当年他出车祸长了褥疮,身体不能动的时候。
是我替他换尿管为他擦洗身体彻夜未眠,而现在角色互换。
他甚至都不愿意靠近我一步,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避之不及。
宋城抽出纸伸手远远递给我,我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够不到的东西,我再也不需要了。
我自顾自倒热水,语气平静。
“不用了。”
宋城下意识准备接过热水,毕竟我从来都是以他为先。
可我却直接和他擦肩而过,宋城表情怔住。
随后坐在我旁边指了指玫瑰花,露出无奈的笑容。
“最近正好是爸的忌日,我们心里都不好受,我能理解你心情不好。
可是你也要注意身体,这是送你的朱丽叶玫瑰。
很贵,可是你值得。”
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讥讽一笑,到现在宋城都还以为我分不清月季和玫瑰。
那花枝上还残留着泥土和泡沫碎,明显只是从花鸟市场随便摘下来的月季。
我敷衍点头,“多谢。”
宋城搂着我的腰亲昵地将头和我靠着,指腹不断抚摸着我的手背。
“芝芝,你的手变得粗糙了,还有这......”
我的手早些年经常泡在冷水里,后来每到冬天就生冻疮。
长期不保养,自然比不过沈曼。
而宋城戛然而止的后半句,更是让我觉得讽刺。
他视线落在我手背的伤疤久久不语,而我想起当初宋城被高利贷做局逼债。
直直的一刀劈向眼睛,是我用手替他挡了一刀,而我也因此右手半永久残废。
再也没有力气提任何重量的东西,就连握水杯都无法用力。
如果不是我,他的右眼早就瞎了。
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值。
宋城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药膏,他跪坐在地上替我细细涂抹伤疤。
我眼神复杂,我是疤痕体质,不及时上药很容易留疤。
这七年我跟着宋城走南闯北,最差的时候甚至没钱住旅馆露宿街头。
我的身体也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于是宋城总会随时带着不会增疤的药膏。
七年了,他这个习惯没有变过。
我有风湿,宋城无论多忙,手机里提醒天气变化时。
他总是能给我准备好保暖的护膝,第一时间赶回来不厌其烦替我按摩。
这些让我甚至产生错觉,他或许还爱我。
但这个错觉,太荒谬了。
宋城低垂的眉眼有心疼和愧疚,“芝芝,现在生活好起来了。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我也会保护好你,不受伤害。”
我笑容苦涩,保护好我吗?
所以我血癌晚期,他毫无察觉。
所以他为了初恋亲手扬了我爸骨灰。
这些就是他的保护吗?
还真是令人作呕的深情。
我抽回手,满是疲惫躺在沙发。
“有事你就说吧。”
每次宋城送花或者主动讨好,都是有事求我。
果不其然,宋城犹豫着还是开了口。
“芝芝,沈曼没死,我想把她招进公司做我的秘书。
你不介意吧?我只是可怜她孤身一人,这些年她吃了很多苦......”
我打断宋城滔滔不绝的解释和借口,神色平静。
“你的公司,你决定。”
宋城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曾经我为了一遇到沈曼的事就大吵大闹。
我没有安全感,而宋城也太不坚定,所以沈曼就是我的雷区。
宋城都已经做好了要和我撕破脸的准备,可我的态度让他愣神。
直到电话不断震动,我瞥了一眼,曼这个字眼,太过醒目。
宋城将电话调成静音,抱着我声音温柔。
“我就知道芝芝最善解人意了,公司还有点事,晚上回来陪你。”
我始终没有回答,宋城自顾自拿着手机走向门口,嘴角始终挂着笑容。
直到他鞋底踩到粘稠的血液,宋城身体僵硬,他缓缓低下头。
看到鲜红的血液,声音有一丝他自己都无法察觉到颤抖。
“这是什么?”
我无所谓一笑,“鼻血啊,最近上火。
不然你以为什么?”
宋城松了口气,晃了晃手机。
“下午给你送加湿器,最近的确很干。”
门被关上,我将水池残留的血迹擦拭干净。
如果宋城愿意再向前一步,如果他愿意多问一句。
就会发现满池的血水和我苍白如纸的脸。
可他没有,而我们也注定生离死别。
门被敲响,是宋城让人订的快递,我打开后却整个人僵在原地。
里面不是什么加湿器,而是不堪入目的特殊用品,收件人的名字是─沈曼。
砰的一声,箱子应声落地,我的心像停止摆动的钟表。
严重缺氧感让我头昏脑胀,整个人浑身都在发热,意识也变得不再清晰。
宋城一向谨慎,不会做出这么明显的乌龙,唯一的可能,是沈曼故意调换。
箱子明显重新包装过,地址也不是宋城公司,而是一个陌生小区。
沈曼的挑衅我已经无力再去应付。
将箱子扔到角落后我强忍着病发的疼痛去到医院。
又是重复的抽血和一堆检查后,我整个人已经疲惫不堪。
医生皱起眉头神色凝重,“许女士,您确定不配合治疗也不吃药吗?
血癌晚期会特别痛苦,你的多处脏器已经枯竭。
而且如果您再继续不管不顾,可能都撑不到下个月。”
我虚弱一笑,瞳孔黯淡,“没有必要了。”